一道申請通話的彈窗投影突然冒了出來，徑直投在焦停眼前。

也不知怎麼操作的，隻是頭稍微晃了一下，通話申請便莫名其妙被接入了。

於是後一刻，她看見一名戴著機械護目鏡的不知名壯漢出現在眼前。

——“jiao123，你打算什麼時候還錢？”

通話光屏的另一端，身穿鉚釘夾克、半邊剃發的陌生大漢惡聲惡氣地開口。

他邊說著，邊偏過頭呸的一下吐出正在咀嚼著的未知植物莖葉，被染成紫色的牙縫猛地湊近光屏。

“彆怪沒警告你，火曆節末尾就是最後期限了，要是再不給我們轉賬，你人就等著出現在卡特星的拍賣會上吧！”

焦停：“啊，你是誰啊？”

壯漢的動作頓了一瞬，下一秒，他的視線緩緩從巨大護目鏡下抬起，聲線低沉可怖，“……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彆忘了，你們這些垃圾們使用的隱私保障防護鎖，在我們看來簡直像是玩具，我分分鐘就能把你的信息賣給一百個買家。”

焦停：“什麼意思，你邀請我去參加什麼拍賣會？”

“邀請？老子的意思是把你當做一件玩意兒給拆了賣了！”

壯漢暴起，一隻機械手臂狠狠拍在面前的桌案上，金屬零件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彆在這裝瘋賣傻，你也不想讓我們去找你要吧……嗯？”

“彆以為自己翅膀硬了，飛黃騰達了，告訴你，無論你在哪，我們都有辦法找到你。”

——“記住，火曆節末尾要是還沒收到打款，我們就‘親自’過去找你。”

惡狠狠落下一句威脅過後，通話視頻被單方面地掐斷，焦停看著通話結束的界面撓了撓頭。

一道機械音突然再次在耳邊響起——【您是否遭到騷擾？目前個人用戶已升級安全星網服務，是否確認啟動？】

焦停眼看著光屏上自動跳出來一條【檢測到具有危險性的賬號訪問，是否為您自動開啟安全保障服務】，下意識地點了確定。

不知不覺中，所有入選學員都已經簽訂完畢最後的確認手續，此刻偌大的會議室裡不剩幾個人了。

臨近下班，機械體的指導教官滑過來，語氣稍微平和了一些，“試煉場這個月的補助金剛結完，你自己看下賬戶有沒有收到。好了，095號，你趕緊去收拾收拾，準備登船吧。”

“對了。”

機械體的鏡頭上下掃描了一圈焦停，與她身上被水浸濕的衣服，聲音頓了一瞬。“雖然你們今晚就要出發了，但是我還是想說，以後若是再遇到這種事……可以向上級彙報。”

早在一開始焦停就發現了，在這個訓練場中，存在著小團體欺壓的情況。

她應了一聲，注意力的重點卻不在這件事上。

——登船。

焦停沉默幾秒，她知道，登上那前往中樞十一星的遷躍飛船之後，就代表著要與其他入選者一起去那所謂的“第一學院”。

——可是再過不久，她的角與尾巴便會發育生長。若是以這幅樣子出現在軍校，會像是在教會時那樣，被隨意冠上個由頭、當做異端抓去燒死吧？

焦停抿了抿唇。

而偏偏就在這時，一條自動彈出的新訊息出現在她面前，聯係人名稱是“Z903後勤”——

“學員焦停：您本月申請補助資金現已下發至默認賬戶中，請及時查收。”

隨後接著的一條訊息則來自於“個人用戶：jiao123”——

“您默認用戶收入（轉賬）1300官方通行幣，目前總餘額【欠款】：-184200星網通行幣。卡特星貿易聯盟溫馨提醒，請注意合理分配個人財產。”

焦停：“？”

雖然對於這個世界的貨幣體係並不了解，但是明晃晃甚至標紅的“欠款”兩個字，顯眼到想讓人忽略都難。

盯著兩個字看了一會，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先前那個給她打通訊視頻的不知名壯漢，不是什麼騷擾廣告，是真的要讓她還錢！

結果……她好像順手將債主給攔截了？

他們不會因為憤怒提前過來找她吧？

焦停低頭擺弄智腦，卻發現這種高級科技對於自己來說果然還是太過超前了，彆說重新找到那個安全服務，就是將此刻的欠款頁面關閉，她都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

在原地站了一會，她回憶起那個討債壯漢的模樣，又把對方那條肌肉隆起的胳膊與自己細瘦得可憐的小臂做了一番對比。

焦停：哈哈，完蛋咯：）

她為什麼會欠這麼多錢？

總不能真的被他們找上門來吧，如果是在以前，她可能就揮著骨鞭去趕人了。但是此刻的她顯然還沒進化至魅魔完全體狀態，能夠使用的種族能力少得可憐，況且現在都還不清楚這是個怎樣的世界。

焦停抓了抓頭發，原本準備離開的計劃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給打斷。

而大概真的是禍不單行，下一秒，幾道略顯嘈雜的腳步聲便從通道儘頭的電子門後響起。

隱約還能聽見細碎的聲音在討論著“登船點”、“第一名”、“貧民窟”之類的字眼。

在電子門開啟的一瞬間，焦停迅速閃步至通道邊緣的陰影中。

“……”

幾名身穿作戰服的少年們快步走出來，都是有過短暫一面之緣的面孔，同屬於這一批的培訓學員。

為首的那個男生身材高大，正是先前說要一起去慶祝入選的莫托。此刻他正偏頭與同伴說話，帶著某種秘而不宣的惡意與貪婪。

“對，今晚動手。”

——“我倒要看看，那木皮臉錯過了飛船，還怎麼去中樞十一星。”

木皮臉？

焦停無聲站定在通道邊緣，身型幾乎與陰影面融為一體。

她不動聲色地偷聽了一會，算是大概弄明白了這夥人的目的。

簡單概括來說，那個綽號叫“木皮臉”的學員是以訓練場排名第一的成績入選的，但是出身家境可謂是底層中的底層，又在訓練期間眼高於頂，說話行為不客氣地得罪了許多人。

而那夥人中帶頭的莫托同樣入選了，隻是綜合成績墊底，很有可能進不了首位申報的“晨星第一軍事學院”，而是被分到十一星的其他軍校中去。新仇加舊恨心中怨憤，他們便想要夥同其他人一起將“木皮臉”拉下水，讓其上不了船，少一個競爭名額。

手段下作了些。

焦停在心中評論道。

她待在原地確認那夥學員徹底離開了，才從陰影中走出來，順著來路繼續向外走。

焦停如今自己都尚未明確眼下情勢，隻暗暗歎了句可惜。

臨近訓練場出口，森嚴精密的建築外層上，閃爍的霓虹光影投照出本次全部入選學員的名單。

焦停隨意偏頭望了一眼，目光在名單最中央處的位置頓住。

各項訓練綜合成績累加排名，赫然位列於【第一位】的位置上，動態的人像投影回望過來——

黑發高高束起，微微下垂的眼瞼漠然地注視，好似對一切事物都有種懨懨的冷淡。

“啊……”

焦停站在原地揚起臉，目光與那雙淡漠的眼睛徑直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