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此生便是渡海2 舒遠 7795 字 8個月前

溫渝下午還要上班,他們並沒有去多遠的地方,開車走過一條街便到了餐廳。孟春林點了一些揚州菜,說了幾句沒什麼營養的話,像是在打發時間。

溫渝看出來一點端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孟春林差點露餡,眼神不太自在的看著溫渝:“吃個飯想那麼多乾嗎,就是我明天要走了,咱倆再統一統一說辭,免得我媽問起來,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個也算是合理的理由。

等菜上來,吃了兩口,孟春林又道:“至於你和二哥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們瞞著,但是他現在挺艱難,如果你看到或者聽到什麼,彆太當真,男人在外面的事情都不作數你知道吧。”

溫渝:“我們沒什麼好瞞著的。”

孟春林壓根不太信這話,自顧自道:“你知道為什麼我更喜歡二哥,不是大哥嗎?大哥從小就有父母,但是二哥沒有,你是不知道他小時候過得有多孤獨,爺爺對他最嚴格了,偏偏舅舅又不怎麼在乎他,一切都得靠他自己爭取。”

餐廳裡有音樂流淌過來,莫名地讓人心安。

孟春林說:“我要說林家都是妖魔鬼怪,你信嗎?”

溫渝目光頓住。

孟春林哼笑了一聲:“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也不太好,我就不說那麼詳細了,免得你睡不著覺。你要是想知道的話,就去問二哥吧,或者見見他親生媽媽,好像就在京陽,她叫許詩雅,你可以問江橋。”

這個男孩子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溫渝記得那個女人,看起來很溫柔。

孟春林說:“看在咱倆高山流水的份上,教你一個道理。從小我就記得一句話,看到的事情隻信百分之五十,聽到的事情一字不信。”

溫渝:“………………”

“記住了嗎?”

溫渝:“………………”

孟春林忽然大男孩一樣地笑了:“雖然各方面都不如我二哥,但是今天小爺興致很好,再教你一個,你彆看外面那些什麼揚州新貴什麼成功人士,就拿我二哥來說,我告訴你溫渝,成功對人是有腐蝕性的,所以有時候平庸也是好事。”

這話倒很中聽。

溫渝輕輕笑了。

後來當她回到公司,聽到惠姐她們在討論八卦,才知道原來這世界真是太小,京陽的事情居然在揚州也風風火火,她瞬間明白孟春林的良苦用心了。

孟春林呢?此刻隻能阿彌陀佛。

哥啊,兄弟我隻能幫你到這了。

江橋大概和孟春林的心情一樣,在看到林淨寧昨夜就睡了幾個小時,然後又回到公司加班,今天狀態非常不好的情況下,還是擔心地提醒兩句,要少抽煙彆太熬夜,順便提了一句揚州。

林淨寧怎麼會想不到呢。

現在陳見民在醫院裡躺著,陳見軍已經蠢蠢欲動,通知下午開董事會,連個去醫院看望的話都沒提一句,真是兄弟情深。

辦公室裡充滿冷氣,江橋開了窗戶走了。

林淨寧給陳硯綸撥了一個電話,陳硯綸正在山上跑馬,那風聲呼呼的刮著,聲音聽得不清不楚,但林淨寧的意思清楚了。

陳硯綸道:“我記得林家的第一大股東,江州窖的股份隻有百分之十點二,雅萊百分之七,想讓他們內訌還不容易嗎?”

林淨寧:“這事兒你看著辦。”

陳硯綸:“你那邊呢,現在什麼情況?”

林淨寧停頓片刻,道:“陳見軍這麼想讓安民上市,肯定會從工程合同上下功夫,要是後面出了什麼事兒,裝病這一招算是上策。”

陳硯綸:“他這是準備自爆了。”

林淨寧笑了一下。

京陽的天風雲變幻,不過須臾,烏雲遮天蓋地,高樓都被這陰雨天氣籠罩,雨水很多,下的整棟樓都安靜了下來,好像沒有了彆的聲音。現在陳見民不在公司,陳見軍把握大權,下午的董事會並沒有通知林淨寧,這些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便索性借口談業務,提前離開了公司。

陳見民還沒有醒,他不能離開京陽。

江橋開著車在路上,雨很大,前面路段好像出了交通事故,一直堵著車過不去,京陽南路車水馬龍,大家都在這邊耗著。

林淨寧把玩著手機,最後還是撥給溫渝。

揚州此刻風和日麗,但庫房裡一片昏黃。

溫渝將手裡的賣品放在架子上,喘口氣的時間,手機便響了。她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水,猶豫了片刻,按了接聽。

有一陣平靜的呼吸聲。

林淨寧居然有些緊張:“現在不忙?”

溫渝“嗯”了一聲。

林淨寧下意識地想抽煙,聽到她“嗯”的很輕的這一聲,很快又忍住了,低聲說:“公司有些事要處理,大概這兩天去不了揚州。”

溫渝“嗯”了一聲。

林淨寧直接開口:“我和陳家沒什麼關係,你明白嗎溫渝?”

溫渝坐在椅子上,看著頭頂昏黃的燈線,說道:“我見過陳小姐,檢察官,膚白貌美還有才華,挺好的一個女孩子。”

林淨寧沒有說話。

溫渝道:“我接這個電話也是因為工作,現在不像以前那麼幼稚,還玩不接電話那一套,所以林總有什麼需要拍賣的藏品,還請儘快發到我的微信,後面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儘量不要耽誤你的時間。”

林淨寧沉默半晌:“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溫渝:“還有彆的事嗎?”

林淨寧目光沉了下來。

溫渝說不清楚當下那一刻的感覺,好像有些話總是言不由衷,看似又有些,無理取鬨,還是道:“我待過的地方經常下雨,空氣比較潮濕,浸透久了人也一樣,不像京陽,乾燥清爽,那裡的風水也更適合你,有你想要的功名利祿,好風水要在好地方。”

空氣無聲無息地沉寂下來。

林淨寧低聲道:“你這麼看我?”

溫渝垂下眼簾:“我想我隻是把感受到的說了出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有關藏品的話,要是不太方便,可以讓江橋聯係我,我先掛了。”

林淨寧慢慢拿下手機,臉色冷凝。

後來的那幾天,世界好像重新恢複了平靜一樣。溫渝照常上班,沒有什麼特彆的事情發生。林淨寧不再聯係她之後,似乎這個人從她的生活裡消失了。惠姐帶來了重要的消息,明天的拍賣會,許泊敏要來。

這場拍賣會比較私人小眾,都是老顧客。

大概公司裡沒有人知道許泊敏為什麼要來揚州,不過是參加一個小小的拍賣,又何必親臨現場,往日裡隻有春秋大拍的時候,許泊敏才會從國外趕回來。

那天的拍賣辦了四個多小時。

惠姐拉著她去看現場,許泊敏就坐在後排的人群裡,其實那天現場的工作人員很多,都是想要見許總一面,畢竟這麼好的機會很難再有了。

惠姐說著許泊敏的戰績,溫渝一邊聽著,時而回複兩句,目光卻是盯著拍賣現場的藏品。拍賣師說到其中一件金鑲玉的手鐲,現場拍賣並不是很激烈,但是有一個7號電話線的客人一直參加競拍,最後以一百二十萬的成交價拍了下來。

“鐲子算是玲瓏剔透,不過這種物件要送心上人才合適。”惠姐發表議論,“這個客人倒是很有品位,就是不知道是送情人還是老婆。”

溫渝不禁笑了。

惠姐說:“今晚有時間給你普及一下人類愛情故事。”

那天晚上還沒有等到惠姐的故事後續,卻先等來了藝術部的聚餐。這種心照不宣的事情大家都習慣了,有領導視察,大家自然要積極響應,展現出一副公司團結的好氣象。隻是在去酒店之前,溫渝收到了外賣送過來的一個絲絨錦盒。

她當時沒有細想,隨意的就拆開了。

錦盒裡安靜的躺著白天拍賣的那個金鑲玉的手鐲,溫渝驚了一跳,趕緊將盒子蓋了起來,甚至心跳都有些加快了。她拿著盒子往公司裡走,迎面碰上走過來的許泊敏。

許泊敏看著她笑了,聲音和煦,先開口道:“今天一直沒有見到你,最近還在庫房忙嗎?”

溫渝將錦盒放在身後,點了點頭。

“聽說藝術部今晚聚餐,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過去坐坐?”許泊敏說,“不會妨礙到你們吧?”

溫渝搖頭:“怎麼會呢,大家開心還來不及。”

許泊敏目光柔和:“是嗎?”

溫渝不好意思笑笑,借口還有工作,先行離開了。她那時候哪裡還顧得上許泊敏的心思,隻是想著林淨寧大概真是瘋了。

她走到庫房沒人處,給林淨寧撥了電話。

但是過了好一會兒,還沒有人接聽,不知道是不是庫房信號不好,溫渝沿著庫房一路往後面走,直通揚州的街巷,後排一道圍牆,一般很少有人過來,隻有個彆領導的車停在此處,方面拍賣會結束從後面離開。

溫渝走到巷子,又給林淨寧打了一遍。

她剛打過去,就聽見附近有電話鈴聲響起,好像這才反應過來,心裡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微微側頭,便看見林淨寧靠在車旁,平靜地看著她。

有一個禮拜沒有見了,像過了很久。

溫渝擰過臉去,深深呼吸了一下,又看向他:“一百二十萬的東西,你說買就買,錢多的沒處花了是嗎?我怎麼記得林總今年可是水深火熱,看來還是摔得不夠重。”

林淨寧扯了扯嘴角。

溫渝氣不打一處來,走近了幾步:“我告訴你林淨寧,不要以為這麼做就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那天晚上我說的話你忘了嗎,再說了你買的時候有問過我的意見嗎,盲目送彆人東西很討厭的你知不知道?”

她不知道說這些的時候,那雙眼睛有多明亮。

林淨寧就這麼看著她,那是一種久違了的高興,好像面前這個人終於鮮活起來,願意和他抬杠了,甚至發脾氣都甘之如飴。

溫渝伸出手把錦盒給他遞過去。

林淨寧沒有接:“原本就是送你的。”

溫渝很少去在意這些,大概是後來被李碧琦強製投喂過一些奢侈品,但她的朋友又都是普通的打工人,與大家一起,她一般穿著乾淨舒服就行。有人送禮物,她會回禮。但是她知道林淨寧送出去的東西不會收回來,她也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方式回贈。

溫渝:“太貴重了。”

林淨寧笑笑,卻說的是與之無關的話:“現在已經七月了,京陽的事情很快就會結束。”

溫渝沒太明白,但似乎又聽得懂。

林淨寧:“再等幾天。”

溫渝:“你說什麼?”

林淨寧笑笑:“就是有點累。”

他從來都是工作強度極高的樣子,似乎很少這麼說。京陽那邊的事兒早傳了過來,陳見民醒了沒幾天,商業新聞有報道,他大概一直忙得脫不開身,今天又一路趕過來,眼角的倦意溫渝怎麼會看不出來。隻是她一時有些無所適從,手裡攥著那個錦盒,忽然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走。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可以聞到他身上撲面而來的濕潤氣息。林淨寧拉了一下她的手,順勢將溫渝拉進了懷裡。

溫渝想要推開他。

聽到他輕道:“彆動,溫渝。”

這一聲太輕太低,筋疲力儘。

溫渝霎那間靜止了,或許是他身上的氣息太冷冽,即使是在七月的揚州,卻還感覺不到暖意,她聞到了很輕,幾乎又消失的藥水味道。

林淨寧說:“讓我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