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1 / 1)

就當他沒來過 舒遠 8473 字 1個月前

徐魯就這樣看著他,瞬間有些恍惚。

這些年來她不是沒有期待過這樣的場景,有時候夢裡醒來以為他還在身邊,可是手一摸,床邊都是冰涼的,才驚覺他已經離開很久了。

她看他一眼,忽然不想說話。

就像沒看見他一樣,平靜的移開目光,就往前走去。走到第一個路口,迎面過來幾個男人,有高有矮,眼神往她身上挑。

徐魯募得停下腳。

她想起張曉丹說的“南坪那是什麼地方”,深深吸了口氣,等到那幾個男人擦肩走過後,才鬆了口氣。

四下望了望,兩邊都是黑漆漆的土路。

徐魯猶豫著不知道要往哪邊走,這地方連個路燈都沒有,小雨還淅淅瀝瀝的下著,頭發都半濕了。

半晌,聽見身後人冷聲道:“左拐。”

徐魯提著一口氣,憋著根本不搭腔,連頭都沒有回,直接朝右邊拐,步子還走得很快,小雨點淋在臉上,邊走邊抹。

這條路好像怎麼都走不完似的,路兩邊漸漸地都成了小樹林,天也愈發的黑了,路邊不時會有鷓鴣叫,叫的人難過。

要擱以前,他肯定會追過來的。

徐魯走到半路,停了下來,慢慢轉身,一個人影都沒有。隻覺得眼眶一濕,鼻子也酸起來,可她就是不回頭。

一下子沒踩好,腳閃了,傷又犯了。

她低頭看了一眼濕透的帆布鞋,聽著路邊小樹林的叫聲,隱約察覺到有腳步聲從後面傳來,心底慢慢的害怕起來。

她望向後方,眼睛直直的盯著。

一個穿著黑色衣服帶著帽子的男人慢慢跟上來,手裡還拎著一個黑色塑料袋,直直的朝著她走過來,一直低著的頭在快要靠近的時候忽然抬起。

徐魯被那眼神嚇了一跳。

有一刹那她覺得這個男人要對她動手,可那隻拿著塑料袋的手剛抬起來,忽的又放下,沒有半分停留的經過她。

徐魯懸著的心在往下落。

稍一定神,抬眼,黑色的雨幕裡,她看見江措就站在幾米開外,手抄兜,沉著臉,靜靜的看著她。

他涼涼道:“怎麼不走了?走啊。”

徐魯咬唇,彆過臉,嘴硬道:“不用你管。”

他冷笑一聲。

“知道這什麼地兒嗎?再往前走你試試看,指不定哪兒貓著兩個人,就等著你鑽進去。”江措絲毫不留情面,下巴抬了抬,道,“走啊。”

徐魯想起剛才那個男人,後背發涼。可聽他就這麼冷嘲熱諷,心底的氣蹭的就冒上來,抬腳就要走。

江措厲聲道:“你走個試試?”

徐魯眼眶瞬間紅了,還未抬起的腳慢慢收了力,偏開臉不看他,由著雨水打在臉上,還是要對著乾。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淡漠道。

江措眯了眯眼:“彆多想,就是個普通人我也得跟過來看一眼,這是工作。退一萬步講,怎麼著你也得叫聲小叔。”

說到這,他停了一下又道:“就憑這個我不得管管?”

徐魯說:“我不承認就不是。”

江措看她一眼,縮了縮眸子,一時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好。她要是倔起來他得十裡地跑,以前是,現在也是。

他募得心煩,摸兜抽了根煙。

徐魯往後退了一小步,道:“我不喜歡那味道,離我遠點。”

江措低頭點煙的動作一頓,抬了抬眼皮,沒有說話,看了她一眼,低頭,點上煙,咬在嘴裡,吸了兩口。

徐魯皺了皺眉頭。

小雨好像有下大的勢頭,灌進脖子裡涼意瞬間襲滿全身。她忍不住拂了拂胳膊,咳了幾聲。

江措偏頭,順勢將煙掐了。

“聽說這晚上有狼。”他說的很慢,刻意頓了一下,“自己走還是跟我走?”

江措說完,轉身就走。

他步子大,走的又快,一下子就走出很遠。徐魯左右兩邊看了一下,泄了氣,跛著腳跟在後頭。

走出一會兒,江措回頭。

徐魯還在慢悠悠的走著,一手扶著腿,一瘸一拐。頭發濕噠噠的貼著臉頰,眸子低垂著,小嘴微張。她的臉很白,慘白,一雙眼睛濕漉漉的。

以前和他做那事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樣子。

他那些日子**很大,隻要和她單獨待著,總是會克製不住想要。她也由著他,也不喊疼。完事兒了躺在他懷裡,那雙眼睛就是現在這樣,濕漉漉的,可憐,看得人滾燙。

有時候她會問:“人家正常一周三四次,我們這樣好嗎?”

他興致來了,還會配合她胡謅道:“好不好不能這麼算,你沒發現你胸最近都大了,是不是?”

她嗔他胡說,江措就笑。

他也會故意逗她:“你不想我?”

她臉皮薄,嘴硬不說想,他得變著法兒的攛掇她說出來。後來有段時間她課業重,周末才回他那兒,兩個人在床上能糾纏一整天。

她會抗議:“你就不能忍忍?”

“不行。”

“為什麼?”她歪頭。

他嬉皮笑臉:“你這張臉,老讓我想犯罪。”

那時候的每天都是好日子,雖然他忙的要死,晚上經常喝的醉醺醺的回來,可一看見她,一天的疲乏就都沒了。

雨水拍打在江措臉上,他眸子漸漸軟下來。

看著後頭那個走的很笨拙的身影,江措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大步朝她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

他回頭,低聲道:“上來。”

徐魯:“不用你背。”

江措蹙眉:“彆讓我說第二遍。”

想起他剛剛走的那麼堅決的樣子,徐魯就是不肯鬆口,聲音揚高了些:“我有腳,會走。”說著就側過身抬腳。

江措“嘖”了一聲。

他直接起身,也不打招呼,直接俯身攬上她的腰,將她攔腰抱起。徐魯驚呼出聲,掙紮了一下,無奈他手勁太緊,根本掙脫不開。

“再鬨我真不管了。”他忽然出聲道。

徐魯知道他說到做到,就像當年一樣,一句話都不留那樣子不見了。他從不打聽她,她也不打聽他。

她抿緊唇,淚水混著雨水無聲的往下流。

他抱著她,卻不看她,目光筆直乾淨,身上有煙草味。兩個人身上都濕了,此時黏在一起,雨水把他的味道也衝淡了。

郊外到鎮子走的快了也不遠,十幾分鐘就進了鎮子。雨水很冷,他的身上很暖,徐魯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隻覺得他走到一家門口,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個老婦人,看見他懷裡抱著個睡著的小姑娘,匆匆開了門讓他進去。她感覺到頭頂有昏暗柔和的燈光,兩個人說話聲音很輕,很低。

“這麼晚了還過來?都濕成這樣了。”老婦輕聲細語,“快抱裡屋去。”

江措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女孩子,她隻有睡著的時候還挺乖,不那麼伶牙俐齒,給個台階都不下。

“愣著乾什麼,快呀。”婦人催道。

江措應聲疾步走去裡屋,將徐魯慢慢放到炕上。她的臉頰有些不一樣的潮紅,閉著眼也皺著眉頭,像是很難受。

他抬手覆在她額頭上,像被開水燙了一樣。

坐了一下午的長途,還暈車,腿傷也沒好徹底就敢荒郊野外的跑,又淋了很久的雨,不燒才怪。

“麻煩您給她換身衣服。”江措回頭對婦人說,“我出去一趟。”

徐魯睡得迷迷糊糊,隻覺得身上舒服了很多,也暖和了,她滿足的嚶嚀了一聲,又睡了過去。

屋裡光線柔和,婦人正拿著熱毛巾給她擦了擦手腳。

過了會兒江措回來了,手裡拎著退燒的藥。他拿著勺子將藥一點點碾碎成粉末,用水衝開在碗裡。

婦人輕聲道:“我來吧。”

“麻煩您了嬸子。”他說。

婦人看見江措站在那兒,便道:“幫我扶起來。”

江措走上前去,輕輕托起徐魯的頭,讓她的背靠在自己懷裡。她吃藥的時候有些不老實,嘴巴閉的緊緊。

他低聲輕哄:“妍妍,張嘴。”

懷裡的女孩子好像真聽到了一樣,乖乖的張開嘴巴。婦人看了江措一眼,無聲笑了笑,又低頭給徐魯喂起藥。

藥喂好了,婦人收了碗。

江措將徐魯的頭輕輕放在枕頭上,掖好被子,關了燈,從屋子裡輕步退了出來,去了門房小屋。

小屋裡燒著爐子,婦人拿了衣服進來,看見江措便道:“這是牙子生前我給他買的,還沒來記得穿,你換上,嬸子去給你倒杯熱水。”

說完將衣服遞到他手裡,轉身出去了。

江措換好衣服,坐在爐子邊的板凳上。

半晌,婦人端著杯熱水回來了,掀開門簾,下巴朝著裡屋的方向抬了抬,笑道:“說說吧,怎麼回事呀?”

江措低了下頭又抬起,笑了笑:“過去的事兒了。”

婦人搖頭說不信,道:“過去了還記著人家姑娘怎麼吃藥,沒見過碾成末的,以前不定怎麼往心肝裡疼呢。”

“嬸兒。”江措無奈。

“我就說這都兩年了,你身邊也沒見有個人。”婦人說,“這姑娘眉眼生得好,一看是個心腸軟的。”

江措聞聲笑了:“您打哪兒看出來她心腸軟?”

婦人輕搖頭道:“你這性子和牙子他爸一樣,心裡怎麼想嘴上卻不說,也不怕憋出病來,真把人家姑娘氣跑了,有你後悔的時候。”

江措低聲:“早氣跑了。”

婦人歎息一聲,問道:“對了,今天怎麼這麼晚才過來?”

這一問,江措想起他下午趁所有人都上車了,還去檢查了一遍,總覺得不像意外。他猶豫了一秒,簡單說:“車半道出了點問題。”

“以後忙著就彆過來了,又遠又偏的,你的孝順嬸兒知道。”婦人輕聲道,“牙子能有你這麼個兄弟,不算白活。”

江措道:“以後這話不許說了。”

婦人濕了眼眶,笑著噯了一聲。

“我想起牙子剛入伍那年,你第一次帶他出去救火,他後來給我打電話可驕傲了,說自己第一回做英雄。”婦人笑說,“你不知道嬸子害怕的呀,還不能讓他聽出來。”

江措跟著笑了:“他那回高興了好幾天。”

“可不是,這孩子好像不害怕一樣。”婦人說,“彆人說一句他那工作的不是都不行,以前還真沒見過他這樣子。”

鄉下的夜晚好像漫長,爐火燒著,有人說著話,屋子裡暖和的不得了,屋外的雨聲漸漸大了,襯的這夜又長又靜。

婦人說到興致處,道:“我想起來了,他高中好像喜歡過一個女孩子,不敢和人家表白,把照片藏到褥子底下,可把我樂的。”

江措挑眉:“還乾過這事兒?”

“多著呢。”

“您慢慢說。”江措笑。

“有一回呀……”婦人就那樣坐在炕上,蓋著被子,歪著頭,想起什麼說什麼,時不時的看江措一眼,好像又想起了什麼道,“那女孩叫什麼來著?”

然後一拍被子,說道:“妍妍,好像是左邊一個女,右邊……”

江措輕聲接上去:“右邊是開。”

“對對,就是這個字。人長得好看,名字也挺秀氣。”婦人說到這看了一眼江措,“裡屋那姑娘,我剛聽你叫她什麼來著?”

江措頓了一下,說:“她也叫妍妍。”

屋外雨打著窗戶,爐火燒得更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