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新世界的大門,打開了。...)(1 / 1)

翌日·安心園藝辦公處。

張靈正坐在工位上,對著電腦, 坐立不安。

他面前的屏幕上, 是一份被打回來重寫的怪談報告;他的旁邊,是三個正在圍觀他改報告的人。

兩女一男。男的是王哥,安心園藝的文職人員,也是負責帶張靈的前輩;另外兩位,則分彆是方雪晴和施綿。

張靈是尚在試用期的新人,同時也是個不久前剛不幸誤入過怪談的倒黴蛋。

按說撰寫報告這種事一般輪不到他,奈何這回除他以外,安心園藝的其他人愣是連怪談都沒進去,對於裡面發生的事更難以得知。所以這事最後還是落在了張靈頭上。

但不得不說,他這份報告真的寫得稀爛。這也是為何現在王哥就站在他旁邊搓臉——張靈是他負責帶的新人,這份報告,也得由他先審過之後,才能繼續往上交。

方雪晴則是被他拖來幫忙的。作為外勤人員,方雪晴的報告撰寫經驗相對豐富,而且她這次一直守在外圍,或許可以幫著補充些信息;至於施綿……

這事其實和她無關。她純粹是因為聽說這事和怪談拆遷辦有關,主動過來吃瓜湊熱鬨的。

畢竟她現在是“怪談拆遷辦對接主要負責人”,聽到關鍵詞就過去圍觀一下,有什麼問題嗎?完全沒有!

同時被三個正式員工盯著,張靈隻覺脖子都重得像是壓了座山,壓力甚至比在怪談時還大,敲字的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就在此時,卻聽旁邊的王哥,不知第幾次輕輕歎了口氣。

王哥前兩年也曾當過外勤人員,隻可惜後來在怪談調查時,被埋伏的“玩家”暗算,受了傷留了後遺症,被迫退居二線。

但不論如何,眼界和經驗還是在的。因為過去調查生涯的訓練,他的性格也一直相當穩定,即使是面對這種令人焦頭爛額的狀況,也很好地保持了耐心。

“小張啊。”他朝屏幕傾身,閉了閉眼,認真開口,“我知道,你來之前是寫的,可能會習慣用一些誇張的寫法哈,但我還是那句話,對於怪談內部的情況,最重要的就是實事求是。看到什麼,就寫什麼,不要憑借主觀印象去進行多餘的修飾。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王哥,你信我,我真的聽進去了。”小張可憐巴巴地看他一眼,語氣也是無奈,“我這次真的很實事求是了。”

“你確定?”王哥克製地調整了一下呼吸,伸手在屏幕上指了指,“你確定你這一段叫‘實事求是’?”

其他幾人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正對上屏幕上的幾行文字——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緊閉的房間門忽然被一腳踹開。兩道利落的身影如閃電般衝進屋內,手中巨大的光源搖晃著,晃得我幾乎睜不開眼。

【[站住,彆動,怪談拆遷辦!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因為角度原因,我看不見她們的臉,隻能聽見她們的聲音。其中一個穿著長裙的,氣勢尤其囂張:[都趴牆角蹲好!蹲好!雙手抱頭……讓你抱就你就抱!你脖子長關我什麼事啊?是我把它拽那麼長的嗎?]……】

“比喻也就算了。”王哥耐著性子指正,“你這寫法是怎麼回事?搞得像是警察掃黃打非一樣,你自己想想,這正常嗎?都說了不要藝術加工……”

“王哥,我沒加工。”張靈忍不住道,“她們當時真的就是這樣的!”

王哥:“……”你仿佛在逗我。

“那什麼,我發表一下個人看法哈。”一旁方雪晴適時舉手,“雖然我不在現場,但這個風格,我覺得其實還挺拆遷辦的。”

“???”王哥震驚了,“什麼風格,掃黃打非?”

方雪晴:“……”

方雪晴:“我的意思是雷厲風行。”

……行吧。

王哥再次克製地閉眼,將注意力轉回屏幕上:“得,那這段就先算過了。但還有後面……”

他飛快地將之後幾行字又掃了一遍,眉頭都快擰成包子褶:“這個叫‘襲明老師’的又是怎麼回事?”

“哦。”張靈一聽他問這個,立刻來勁了,“關於這位,我特意和拆遷辦的員工打聽過。這位是‘襲明老師’,是拆遷辦的中級業務員,拆遷經驗豐富……”

“不不不,我說的不是這個。”王哥趕緊道,“我是指你描述的方式。”

張靈:“……?”

“首先,你這一大段氣質外貌的描寫全部都給我刪掉,任務報告裡不需要寫什麼‘冷豔夜叉’之類沒有意義的比喻。其次,你能不能搞清什麼叫詳略得當……

“你看你現在寫的,大致概括一下就是‘她進房間了,她避開了從角落撲出來的怪物,她找到了密道,她使用密碼打開了密道的門,她帶著我們離開了’。完事。”

“呃……”張靈不明所以地點頭,“所以請問這段又哪裡有問題呢?”

“……細節啊,細節,兄弟!”王哥感覺自己都快窒息了,“人總是要先看到什麼才能有反應吧?她是為什麼注意到角落裡的怪物的,又是怎麼發現密道的,還有怎麼破解出密碼的?關鍵的地方你是一點都沒提啊。你看,在你筆下,她甚至連個思考的過程都沒有,這合理嗎?”

“老實說我也覺得不合理。”張靈坦誠,“但這位老師她確實就是這樣的啊。”

從進門到出門,所有動作都一氣嗬成,仿佛排練過好幾遍,連密碼都是不假思索地秒輸——彆說王哥了,他自己現場看到的時候都傻眼,半天沒反應過來。

他也覺得奇怪啊,但不都說了要按照事實寫麼。至少他看到的事實就是這樣啊。

“……”王哥再次噎了一下,眼見張靈說得信誓旦旦,一時竟也有些動搖。

恰在此時,在旁圍觀的方雪晴再次及時舉手:“那個,不介意的話,我再補充一下我知道的資料啊。

“你們說的這個‘襲明老師’,之前也參與過籃子橋單元樓怪談的拆除……我是說救援工作。至少從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 單元樓怪談的破解是由她一手主導, 此外,大力除草的老田也說過,郭舒藝怪談的問題也是由她負責解決……”

這還隻是他們知道的案例。

這兩個案例之外,類似的事情誰知道還有多少。而作為一個能在拆遷辦混到中級業務員的異常存在,掌握些特殊的能力,似乎也不是什麼很奇怪的。

畢竟他們光一個實習生,就能在人家蝴蝶的酒店開大招聘會了。

“因此。”方雪晴給了最終結論,“雖然我也覺得張靈的描述很不合常理,但這事吧……”

“就很拆遷辦。”旁邊的施綿自然而然地接口。

語畢,兩個女生當場交換了一個彼此理解的眼神。

王哥:“……”

“好的好的,那這部分也算過了吧。”王哥無奈擺手。他不懂什麼是拆遷辦,但他現在發自內心地覺得這個單位多少有點奇葩。

“……那接著直接看收尾這一部分好了。你發現沒有,你這部分的信息是完全缺失的,你的記述隻到了找到怪談出口的這一部分,後面呢?”

“……”張靈眨了眨眼,不太確定地開口,“後面,我們就直接穿過密道,出來了啊?”

“對,我知道你出來了……但這份報告以後是要用於給外勤人員參考的,沒人知道以後這個怪談的逃生方式會不會改變。所以你有必要把看到、聽到的東西都記下來,不管你覺得有沒有用,懂我意思嗎?”

張靈默了一下,略顯遲疑地點頭:“懂是懂了。可問題是,我們進入密道之後,我就基本看不見東西了,全靠她們拉著我走。也沒聽到什麼,除了那幾個拆遷辦同誌交流的聲音……”

“對啊,那也就記下來啊。”王哥立刻道,“所以她們說了什麼呢?你先和我複述下,我看能不能稍微整合提煉……”

“哦……”張靈似懂非懂地轉頭,思索片刻,不確定地開口,“好像就討論了兩件事。”

王哥:“嗯嗯,你說。”

“一個就是說這次的怪談不太難。如果以後還是這種難度的話,那位襲明老師就可以不用來了,交給其他人就行。”張靈一本正經地回憶著,“還有就是……”

王哥:“……嗯?”

“我當時看不見人,也不太認得聲音,所以不確定是誰在說話。”張靈老實道,“但聽著像是那位襲明老師……”

“她在快要出密道的時候,突然‘誒呀’了一聲。然後說——

“‘走得太急,又忘記去拆這個怪談的根了。’”

“……”話音落下,王哥表情明顯一頓。神情隨即變得微妙。

又過一會兒,方深吸口氣,確認般地開口:“你確定,你沒聽錯嗎?”

“對啊。”張靈毫不猶豫地點頭,“絕對是在說這個。就這句話,我記得最清楚。”

……所以,那個怪談拆遷辦,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這種“哎呀我打折面包沒搶到”一般的語氣又是怎麼回事?!

王哥默了。見多識廣的王哥,又一次默了。

倒是旁邊的方雪晴,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理解你現在的困惑。”她道,“不過說實話,雖然我也覺得這話很離譜,但它的風格其實……”

“很拆遷辦?”王哥下意識應了一句。

回應他的,是同時來自方雪晴和施綿的,充滿肯定的目光。

另一頭。

對於遠方王哥的困惑,許冥一無所知。

她有自己要煩心的事。

首先就是和蘭鐸溝通的事情。

說得委婉點,叫毫無進展;說得直白點,叫極其不順。而不順的原因也很簡單——

許冥發現,蘭鐸居然開始躲著她了。

白天的時候,哪怕不喜歡太陽,也一定會打著傘出去,晚上則乾脆不見蹤影。每天隻有在大家一起活動的時候才能看到他的影子,卻根本找不到單獨相處的機會,尤其對方作為一個異常存在,本身就極其擅長躲進各種犄角旮旯裡。

……哪怕是掐準他做飯的時間,突然衝去廚房,也隻會看到一個剛剛熄滅的灶台。至於人影,那是半點都看不見的。

每天的買菜燒飯還有打掃,倒是一點都沒落。甚至還很花心思地將狗狗的品種進行了一波擴充和升級,許冥現在幾乎每天睜眼都能看到家裡的狗換品種。唯獨看不見正主的身影。

本來還隻是懷疑他是個小美人魚。現在倒好,還順便兼職起了田螺漢子。

許冥估摸著,蘭鐸多半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就是怕她來問,所以才刻意避著。沒辦法,她也隻好將這事暫時放到一邊,將重點繼續放在了開鎖密碼的尋找上。

遺憾的是,這事也不是太順利。

接下去的一周內,她又陸續進了兩次回憶片段,可惜都和開鎖密碼無關——巧的是,這幾段回憶片段在時間上似乎是線性的,展示的正好是她和蘭鐸又不死心繼續往怪談裡蹚的經曆……

對,經過一塌糊塗的第一次後,他倆居然沒有散夥。就很神奇。

更神奇的是,蘭鐸甚至願意維持和自己的交易,直到幫自己拿到第一個根為止。

……最神奇的是,三個怪談過去了,他們配合得竟然還是那麼一塌糊塗。甚至更一塌糊塗。

許冥都不知該說什麼了。她唯一可惜的就是進入回憶片段的時候不能帶午飯,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下飯機會。

當然,怪談本身還是挺嚇人的。但,怎麼說呢……

許冥不想對過去的自己顯得太刻薄,但說真的,就她看到的那些片段,拎出來剪一剪,再加點罐頭笑聲,拿出去說是驚悚情景輕喜劇她覺得都有人信。

標題她都想好了,《二傻大鬨鬼萊塢》。

……好在這一周裡也不全是煩心事,還是有些好消息的。

比如那台蘭鐸給她搶回來的筆記本電腦——準確來說,是那個呈筆電外形的根。

在牛不耕鍥而不舍的嘗試下,它終於被成功觸發了。

真正的觸發。聽到這個消息時,幾乎整個小洋房的人都跑去圍觀了,就連啥都不懂的盼盼都跟著湊了過去,飄在空中,好奇地盯著電腦屏幕看。

當然,視野最好的位置還是留給了許冥。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屏幕上模糊的畫面逐漸清晰——最終,界面上完整呈現出了一個屋子的內部。

或者說,一個怪談的內部。

在許冥他們來之前,牛不耕已經儘可能地研究過了這電腦的用法。隨機捕捉一個怪談並進行觀測,實時同步畫面,甚至還能通過鍵盤操作,切換觀看的視角和區域。

唯一的問題就是聽不見聲音,還有就是信號不太好,經常看著看著畫面就沒了,然後就得再等上好一會兒……

雖然它的操作示範,圍觀群眾時不時發出一聲驚歎,那叫一個捧場。許冥亦是看得滿眼驚豔,並很快就意識到了這東西的另一個用法——

她趕緊讓牛不耕先操作著縱觀了下整個怪談的內部,看看有沒有人被關在裡面。確認怪談內沒有活人後,便開始一幀又一幀地開始扒畫面,儘可能地收集著所有規則和線索……

完事整理一下,以顧銘的名義,直接發給了施綿。

順利又得了筆巨額線索費。雖然因為要走流程,到手還得等一陣子,但這不妨礙許冥當晚美美地給自己加一餐夜宵。又在跟牛不耕商量過後,給它買了堆書,當作破解電腦的謝禮。

考慮到這東西當初是蘭鐸搶回來的,她想了又想,最後還是給蘭鐸也買了個小禮物,晚上悄悄放在狗窩的旁邊,第二天再去看,果然已經不見。

還有,就是郭舒藝那邊。

小姑娘一直以來就有個奮鬥目標,就是通過自己的能力,讓被困在怪談裡的其他女孩也能像她一樣,脫離怪談,出來看看——而在這周,這個目標,終於有了喜人的進展。

許冥得知這事的時候正是周六晚上,當時她正和邱雨菲在微信裡聊天——她們原定明天一起出去吃飯,邱雨菲前兩天卻剛好抽到了一張音樂live的門票,時間就在今天晚上。

又碰巧那個livehouse的位置就在城南,兩人便商量著,乾脆邱雨菲看完演出後直接來許冥這兒睡一晚,明天一起去市裡,也省得她晚上一個人大老遠回家。叫人擔心。

這會兒已是晚上臨近十一點,邱雨菲那邊的演出剛結束,正打算打車過來。許冥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剛把自己的地址發過去,肩膀忽然被人從後面拍了下。

顧雲舒不會做這種沒意義的惡作劇,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陸月靈。不想懶洋洋地轉頭後,看到的卻是一張意料之外的臉。

“……嗨。” 留著利落短發的高個女生站在沙發後面,小幅度地衝她招手,雀躍又略顯靦腆,動作間露出刺在耳後的漂亮玫瑰紋身,“好久不見。”

“……”許冥微微張大了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掩了下嘴,扒著沙發的靠背直接爬了起來。

“是你, 大郭!”

“呃, 其實我的真名不是這個……不過算了!”大郭被她感染,笑容也不由擴大了些,“你高興叫啥就叫啥吧,叫張三也沒事!”

她在許冥這兒還留著一份工牌記錄,留的名字就是張三來著。

許冥卻連連擺手,三兩下翻過沙發站到了地上。張口剛要問些什麼,又見一人正扒著客廳門探頭探腦,對上目光的瞬間,亦是輕輕笑起來,害羞地揮著手,從門後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了冥老師。”小郭輕聲說著,看上去比大郭還靦腆,“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許冥偏頭看了看她,卻是有些詫異,“不過第一眼真沒認出來。你居然換發型了。”

她和大郭小郭的初遇是在郭舒藝怪談的學校分區內,當時的小郭留的是很溫柔的公主切。然而現在,她的發型卻變成了時下更流行的綿羊卷,倒是更襯她了。

“嗯。因為感覺這個更好看,就讓小舒藝幫我換了一個。”小郭有些害羞,“還好不是太難看。”

許冥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有一陣子郭舒藝從怪談裡出來,總要借她的手機搜什麼發型集錦燙發攻略。

提到郭舒藝,許冥又下意識往門口看了看。果見郭舒藝本人也背著雙手從門外緩緩踱了進來,嘴唇抿得緊緊的,眼睛卻是彎著,看上去像是憋不住要笑,又滿眼的驕傲得意。

許冥也沒含糊,毫不吝嗇地誇了一通,誇得郭舒藝下巴都跟著抬起些許。

另一邊,察覺到客廳的動靜以及驟然出現的陌生氣息,陸月靈和顧雲舒也悄無聲息地飄來了客廳裡,牛頭馬面亦從另一個方向穿牆探進了頭——

原本都是擔心出事,見來的是許冥熟人,這才紛紛放下了心。

顧雲舒沒正式見過大小郭,隻淡淡點了點頭便算打過招呼;陸月靈卻是熱絡,上去和兩人聊了一會兒後,又下意識往房間的其他角落看去,面上露出掩不住的在意。

看出她在找什麼,郭舒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個,抱歉。因為我的技術還不成熟,所以一次最多隻能從怪談裡面帶出兩個人。”郭舒藝小聲道,頓了頓,又道,“邦妮姐托我向你問好。”

“……”陸月靈撇了撇嘴,倒是沒多說什麼,隻淡淡“哦”了一聲,又過一會兒,方後知後覺地補上一句,“我也沒找她。”

郭舒藝:“……”呃,原來不是嗎?

“彆聽她的,她就是在找。”許冥不客氣地揭穿真相,抽空又看了眼手機,確認邱雨菲坐上車後,便叫她發了個位置共享,自己一邊留意著,一邊坐回沙發上,再次與大小郭聊了起來。

不過說是聊……其實聊得也不是太儘心就是了。

雖說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生死之交,彼此心中也有掛念,但畢竟本身相處的時間就不長,又已經很久沒見,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出那麼多話題。

在場幾人,又沒一個是會活躍氣氛的。導致客廳內的冷場, 出現得比想象更快——然而許冥琢磨著, 大小郭好不容易才能出來一次,就這麼回去未免可惜,再加上這屋裡一堆異常存在,也沒哪個有硬性的睡眠需求。於是與郭舒藝一合計,乾脆招呼著在場幾人,搬了桌子坐到院裡,直接開了盤uno。

彆說,這招還挺有效。幾張牌一出,氣氛又一下熱絡起來,沒過一會兒,就連睡在客房的盼盼和原本打死不動彈的鯨脂人都跟著過來湊起熱鬨。許冥見圍觀的人有點多,想了想,又另外拿了兩幅撲克,交給牛不耕它們,讓它們自己去折騰。

一時間,深夜的小院子人聲鼎沸。在正常人的感知之外,笑鬨聲在夜晚的空氣裡升騰。許冥在旁邊圍觀了幾輪,嘴角的弧度亦是一直沒下去過,無意間一抬眼,卻正對上蘭鐸專注的雙眼。

那家夥不知何時也來了,獨自一人坐在在台階上,安靜地朝這邊看,視線穿過所有的笑鬨,像一隻心無旁騖的鳥。

對上目光的瞬間,卻又一下閃躲起來,整個人倏地直起身體,不過轉眼,又消失不見。

……剩下許冥一個,望著空無一人的台階,無奈地閉眼吐出口氣。

“許主任?”恰在此時,一道聲音又在身後響起。許冥轉頭,隻見顧雲舒正站在自己身後。

她的造型和以前差不多,隻是腦門上多了好幾撮頭發,烏壓壓地向下垂著,幾乎遮住她的眼睛——這是陸月靈琢磨出的懲罰方式,隻要誰輸了,就往對方的腦門上貼一撮自己的頭發,按她的說法,這可比貼紙條好玩。

顧雲舒思慮向來比較周全,也知道邱雨菲今晚要來住的事,這會兒便努力將垂下的頭發往上撩了撩,認真看向許冥,問了下他們要不要回避。

許冥略一思索,搖了搖頭。

“沒事。動靜小點就行。”她道,“雨菲她看不到……”

話音未落,忽聽院子外一陣引擎聲響——而後便是砰的一聲,似是有人重重摔上了車門。

許冥嚇了一跳,下意識看了眼手機,這才發現邱雨菲的共享位置這會兒就在門口。她趕緊迎了過去,尚未到門邊,便聽到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響;一開門,正對上邱雨菲驚魂未定的雙眼。

“冥冥老師,我差點嚇死——”邱雨菲一見到許冥就撲過來,差點沒哭出來,聲音裡都還透著抖,“我和你說,你絕對想象不到我剛剛在高架上看到了有多嚇人的東西——”

話未說完,忽又頓住。

似是察覺到什麼,她緩緩抬眼,視線越過許冥的肩膀,精準地掃向了正在院子裡玩鬨的眾人。

左邊的桌子,一圈女鬼。幾乎每一個都長發覆面,手如雞爪,即使隔著那麼遠,也能明顯感覺到她們身上的怨氣與殺氣。

右邊的桌子,左右分彆坐著牛頭馬面,正對面是個面目融化的爛人,背對著自己的則是個小女孩,似是因為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此時正在朝後轉頭。

頭在轉,身子卻沒轉。脖頸處發出哢啦啦的聲音,腦袋就這麼直接轉過了一百八十度,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好奇看了過來。

“……”站在邱雨菲的旁邊,許冥分明聽見她重重倒吸了口氣。

不知是不是許冥的錯覺,她整個人好像抖得更加厲害。

仿佛下一秒就要撅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