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1)

無常劫 水千丞 7678 字 1個月前

無量派的弟子剛想把解彼安扶起來,一個好聽的聲音自頭頂響起:“讓我來。”

解彼安被擁進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他抬頭一看:“蘭大哥。”

蘭吹寒將解彼安抱了起來,擔憂地看著他。

“我沒有大礙,但無懾……”

“他不會有事的,你彆說話了,我送你回雲嵿。”

解彼安貼著蘭吹寒的胸膛,聽著那強有力的心跳聲,才勉強從被那邪祟威脅的恐懼中抽離。

解彼安回到雲嵿時,已經十分虛弱。李不語派了一名長老來給他療傷,還送來比真元玉練丹更好的仙丹,助他恢複,但他一直強吊一絲神智,直到聽說範無懾的屍毒已經控製住了,才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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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已過了一天一夜,解彼安身邊有無量派的弟子一直守著。

“小白爺,您醒啦。”那弟子喜道,“可有哪裡不適?”

解彼安轉了轉眼睛,隻覺周身鈍痛,他發出乾啞地聲音:“我師弟怎麼樣了?”

“小黑爺雖然還沒醒,但咱們無量派什麼仙丹藥石都有,又有元清長老在,他不會有事的。”

解彼安仍是不安心:“煩請你去叫我師尊來。”

不一會兒,鐘馗旋風一般卷進門,緊張地摸著解彼安的心脈:“乖徒兒,你醒了!好點沒有?”

解彼安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雖仍是有些虛軟,但好像沒什麼大礙了,本來他的傷也不重:“師尊,無懾怎麼樣了?”

“你放心,毒已經清完了,肩膀傷到了骨頭,恢複慢些,但會好的。”

聽到鐘馗的答複,解彼安才鬆了口氣,他低落地說:“師尊,我實在愧為人師兄,帶他涉險又沒能護他周全。”

“這不是你的錯,誰能想到會在蜀山碰到那麼厲害的邪祟。”鐘馗尷尬地說,“要說慚愧,也是為師慚愧,宴席過後,我又……”

解彼安無奈道:“席上沒儘興,您又去喝了一頓,對吧。”

鐘馗耷拉著眉眼,小聲說:“竟連青鋒劍的異動也沒及時發現,我才是枉為人師。”

“您已經及時趕到了,不必自責。”解彼安想起當時的情景,隻是後怕,若鐘馗再晚幾許,他和範

無懾會不會被那邪祟吃了?

他自十四歲獨當一面,又有無窮碧這法寶在手,儘管也碰到過凶煞之物,但每次都能化險為夷。他雖不像範無懾那樣自傲,但他生就上上乘根骨,又是鐘馗的徒弟,對自己的本事是有自信的,同輩之中,隻有蘭吹寒能與他一戰。他怎麼都不會想到,倆人險些喪命於一個沒名沒姓的野鬼,他既內疚,又挫敗。

鐘馗亦是心有餘悸:“此事實在可疑,蜀山本該是九州最安全的地方,我的徒兒卻險些在此送了命,這件事必須調查清楚。彼安,你仔細回想一下當時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那邪祟,那縛魂陣,還有仙尊,都古怪極了。”解彼安回憶起在山洞中發生的一切,簡直每件事都匪夷所思,就連範無懾都令他意外,那麼晦澀難懂的天書,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為何會特意去記那法咒呢,還有,當那邪祟重新被鎮壓時,竟向他求救了,說……

解彼安心裡咯噔一下,愣愣地看著前方。

“彼安?怎麼了?”鐘馗道,“你要是不舒服,也不急著去想。”

“師尊,當時那個邪祟好像恢複了一點神智,還向我求救了。”

“向你求救?他說什麼了?”

“他好像是說……‘孩兒,救我’?那句‘孩兒’我不大確定,他的聲音很沙啞,也許叫的是彆的什麼。”

“他有可能把你當成了他的兒子,邪祟通常隻會想起重要的人或事。但他為何向你求救?”

“我們想把他引回陣中,重新封印。”

鐘馗皺眉道:“師父可不曾教過你這縛魔陣。難道是無懾?”

“嗯,師弟說他記得法咒,但最後陣法隻是暫時困住了那邪物,並沒有布成。”

鐘馗沉聲道:“先有宗玄劍法,後有天罡正極縛魔陣,這小子以前的師父,究竟是何方神聖,都教了他些什麼。”

跟整件事之詭譎相比,範無懾的不同尋常反而不算什麼了,解彼安道:“師尊,那具屍體,可留有什麼線索?”

“他的金丹被挖了。”鐘馗劍眉緊蹙。

解彼安渾身一冷。又是挖丹?!

從孟克非到那邪祟,這段時間,他們好像一直籠罩在竊丹魔修的疑雲中,所有事都帶著揮之

不去的陰謀的味道。

“除此之外,暫時沒什麼線索,大家都在等你們醒來。”

解彼安整理了一下情緒,把在山洞中發生的事,事無巨細地告訴了鐘馗。

鐘馗大為吃驚:“純陽教?你確定嗎?”

“斷肢再生,據徒兒所知,隻有元陽功法能做到吧。以那邪祟的修為,至少是長老級的修士,純陽教的長老大多長壽,鮮少有死於非命的,應該不難查。”

“若能確定教派,那此人的身份,應該很快就能水落石出。”鐘馗凝重道,“隻是,純陽教的修士,為什麼會被縛魔陣困在無量派?”

“是啊,最讓徒兒擔憂和不解的,是李盟主。師尊,您不覺得李盟主像是在……”

“像是在隱瞞什麼。”鐘馗替他說了出來,“用雷祖寶誥打一個邪祟,簡直是殺雞用牛刀,除非他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把那邪祟打得魂飛魄散,而且必須一擊功成,否則我就會阻攔他,所以他隻能用法寶。”

“所以,李盟主很可能知道那邪祟的身份,甚至知道山洞中的秘密。”

“極有可能,但他不承認,也沒人敢當面質疑他。”

“師尊,徒兒覺得此事事關重大,尤其那人也被挖了金丹。李盟主說要防患於未然,杜絕一切魔修卷土重來的可能,卻對一個純陽教宗師級的修士被挖了金丹、被鎮壓在蜀山之事絕口不提。”

鐘馗眯起眼眸:“你說的對。此事為師一定會調查清楚,那邪祟險些要了你們的命,李不語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對了師尊,您上次去找了紅王嗎?孟克非在他那裡嗎?”

“孟克非早就投胎了,那個鬼說的話,真是半句都不能信。”

解彼安有些失望:“師尊,我想去看看師弟。”

“你能下床嗎?”

“我沒事了。”解彼安忍著痛下了地,披上衣服,往範無懾的房間走去。

範無懾還在昏迷中,肩膀上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滲出一片暗紅的血跡。

屍毒這東西,怨氣越重、死得越久的毒性越強,若是幾百年的屍體起了屍,走過的路都會寸草不生。單看洞中的陣法,那邪祟至少被封印了幾十年了,所以範無懾此次真是險象環生。

若不是身在無量派

,若不是有元清長老這等頂級的醫者,就算能保住命,恐怕也會落下不可逆轉的損傷。

解彼安輕輕坐在床邊,伸手揉了揉範無懾的頭發,看著那稚氣未褪的、俊美絕倫的臉,心裡愈發難受起來。

是他剛愎自用,沒把無窮碧超乎尋常的異動放在心上,如果一開始就去找師尊,他們不會受傷,那邪祟也不會被李不語滅口。

他以為這隻是一次普通的任務,還想帶他的小師弟去見識見識,結果險些送命。他幾次三番訓誡師弟要自謙、要謹慎,轉頭自己就敗於自大,還害得師弟也受傷。

簡直羞愧。

解彼安黯然喟歎,他用指尖繞著範無懾的頭發,小聲說:“無懾,你快醒過來吧。”

一陣輕輕地敲門聲響起。解彼安壓低聲音問道:“誰?”

“彼安,是我。”

“蘭大哥?請進。”

蘭吹寒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我給你送來參湯,才知道你來看你師弟了。”

解彼安不好意思地說:“怎麼能勞煩你親自送湯。”

“這有什麼。”蘭吹寒把湯放在床邊,他伸手探了探範無懾的脈搏,“脈象平穩,臉上也有了血色,放心吧,他沒事了。”

解彼安歎道:“師尊說他傷到骨頭了,那屍毒滲入骨髓,極難清理,他要是醒過來……刮骨之傷,該多疼啊。”

蘭吹寒按了按解彼安的肩膀:“無懾不是一般人,他沒問題的。”

解彼安低聲道:“是我太沒用了。”

“那邪祟中了青鋒劍都不屈服,生前必然極厲害,就算是天師碰上也一樣棘手,你和無懾能活下來,已經很不得了了。”

解彼安抬頭看著蘭吹寒:“蘭大哥,那邪祟是純陽教的人。”

蘭吹寒驚訝道:“你怎麼知道?你確定?”

“無懾砍掉了他一隻手,他不一會兒就長出一隻新的,這隻有修元陽功法才能辦到吧?”

蘭吹寒想了想,點了點頭:“若當真如此,應該很快就能知道這邪祟是誰了。”

“嗯,師尊已經去查了。”解彼安問道,“蘭大哥,你看了屍體嗎?”

“我看了,除去他被挖過丹,以及大約是個壯年男子外,實在看不出什麼。”蘭吹寒皺眉道,“不過……”

“怎麼?

“你知道我小時候曾經在純陽教修行過吧?”

“知道,你跟我說過,你小時候體弱多病,閣主便將你送去修元陽功法,改善你的體質。”

“嗯,雖然我隻修了幾年,體魄變好了就回家了,但我對純陽教修士比外界了解得多,我看過他們的身體。你也知道,純陽教人十分保守,外人是不可能看到他們不穿衣服的。”蘭吹寒思忖道,“若是低階修士,跟普通人倒也沒大差彆,可一旦晉升到高階修士,他們的體態、骨骼、皮膚、肌肉,都會逐漸變得與常人不一樣,元陽功法會讓他們的肉身越來越完美,直至金剛不壞,所以純陽教的高階修士,不管以前長什麼樣,都會日趨高大英俊,就連……”

解彼安認真看著蘭吹寒,等著他繼續說。

蘭吹寒勾了勾唇角,語帶調侃:“就連那處,都比常人大。”

解彼安愣了一下,立刻反應了過來,他眼睛亮了亮:“這個我聽說過,竟是真的?我以為是坊間的野史雜談亂寫的。”

蘭吹寒笑道:“是真的,可惜,百無一用啊。”

解彼安眨了眨眼睛:“那你……你看了那個邪祟的……”

蘭吹寒敲了敲解彼安的腦袋:“我哪有那麼變態。我隻看到他的肌肉骨骼,完全沒想過他和純陽教有什麼關係,但你說他能再生斷肢,這確實是純陽教的高階修士才能做到的,我得回去再好好檢查一番。”

解彼安疑惑道:“他的體魄不像純陽教修士,卻有元陽功法的能力,這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他死了太久,身體萎縮變形,我一時也沒仔細看。既然天師要查,必然要派人去純陽教,那就請一個純陽教的長老來,看得更準。”

倆人正談話間,床上的範無懾突然發出一聲囈語,睫毛也輕顫起來。

“師弟!”解彼安一喜。

範無懾緩緩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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