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無常劫 水千丞 6169 字 2個月前

“宗玄劍”這三個字,勾起了範無懾太多回憶。

孩提時他總和大哥在銀杏樹下練劍,他從木劍換做短劍,短劍換做長劍,他見過那顆大樹春來發芽,夏來疊翠,秋來鋪金,冬來裹銀,他也從蹣跚小童,長成翩翩少年。星移鬥轉,寒暑易節,大哥始終在他身邊,從教他怎麼握劍,到切磋交流,年少時懂什麼世事無常,他以為他和大哥永遠不會變。

豈料到了最後,他們練了半輩子的宗玄劍,是用來對付彼此。

被迫回憶錐心的過往,範無懾看著宋春歸的眼神已經帶了移情而來的恨,殺氣沸反盈天,出招愈發淩厲凶猛,劍速快到普通人的眼睛已經追不上。

解彼安回過神來,喊道:“無懾,住手,彆打了!”他仍然震驚於範無懾所使的劍法是失傳百年的宗玄劍,更震撼的是,他對這劍法的熟悉超出自己的想象,好像範無懾使出這招,他就能猜出下一招。

隻是倆人越打越狠,他已經無心觀賞,唯恐真的造成無可挽回的損傷。範無懾雖然大大出人意表,但以他的年紀和修為,不可能是宋春歸這種頂級劍客的對手,而宋春歸來自名門正派,為人有口皆碑,今日之事實在不至於鬨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範無懾充耳不聞,他調動靈力注入斷劍,在場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那異於常人的靈壓。任何高深的劍法,到了極致都在追求人劍合一,劍隨心發,宗玄劍的第七重天,就是初入此境。雖然範無懾自知以現在的身體和修為,發揮不出第七重天的真正威力,但對付這個人,應該夠了。

宋春歸臉色大變,他掙紮了一下,但感知危險的本能還是勝過了對一個少年的惻隱,倆人已經過了三十幾招,這個少年是絕頂天驕,萬萬不能小覷,他知道這一招如果接不住,會有性命之虞。

宋春歸展胸而立,劍指青天,而後獨臂畫滿月於身前,周身出現了重重劍影,那些劍影須臾間化作有形之利劍,全部調轉劍身,鋒指範無懾。

無量劍第六式——劍雨術!

無量劍的奧義,便是以靈力幻化萬千利劍,劍出如雨,避無可避——

無窮無儘,是為無量。

宋春歸竟打算用劍雨術對付範無懾!

眼看著倆人就要兩敗俱傷,解彼安大喊道:“住手——”

劍招同時釋出,宗玄劍的劍弧與無量劍的劍雨遭遇的一刹那,靈壓如一個龐然大物,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遠遠圍觀的人都沒逃過靈壓的波及,紛紛被衝倒在地。

劍弧雖強勁,但還是遜了劍雨一籌,仍有數把利劍躲過劍弧的衝抵,直取範無懾而來。

瞬息之間,解彼安出現在範無懾身前,一手護著身後人,一手持握無窮碧,巨大的青色咒印浮現在半空,將那些靈力化作的劍一一阻了下來。

宋春歸受到劍弧的衝擊,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面色慘淡。

青色咒印消失了,解彼安汗出如漿,臉白如紙,抓著無窮碧的手直發抖。

“師兄!”範無懾一把抱住解彼安輕晃的身體,“你怎麼了,受傷了嗎?”

解彼安怒道:“我叫你住手!”

“我……”

宋春歸沉聲道:“閣下是無常仙?陰間人管陽間事,不妥吧。”

解彼安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乾脆抓住範無懾,禦劍而起,飛速逃離了浮夢繪,這一次,宋春歸沒有追來。

倆人飛出去很遠,解彼安才在一座山上停了下來,他氣喘籲籲地收了劍,怒瞪著範無懾。

範無懾的臉色也很難看,他沒想到這具身體弱到這個地步。

“來之前我們約定了什麼?你說會聽師兄的話,你為何要跟他打!”

“他傷你。”

“他沒有要傷我,他隻是打掉了我的劍。”

“有何不同。”

“當然不同了!”解彼安叫道,“宋春歸為人正派,不可能平白無故傷人,他們到處抓人確實不對,我們跑掉便是,何必造這因果,惹這麻煩。”

範無懾冷冷地說:“我勝了就不麻煩了。”

“胡說八道,你勝敗都是錯!”解彼安重重歎了一口氣,“宋春歸是修仙界排的上名號的、宗師級的修士,你我二人聯手,也未必能打敗他,你怎麼會這麼膽大妄為。”

範無懾提起一口氣,想要告訴解彼安,因為自己能贏,但這話一出,就難解釋了,而且,他確實輕敵了,要取宋春歸的命,勢必會暴露自己的身份,他

是一時被憤與恨激到了。

“剛剛宋春歸隻不過使出了無量劍的第六式,他已經手下留情了,你根本接不住,如果師兄不在,你要吃大虧的。師兄知道你天資高,難免有所自持,但人不可以輕狂傲物,莽莽撞撞,你小小年紀更要戒驕戒躁,虛心才能使人精進。”

範無懾怔怔地看著解彼安,看著他苦口婆心訓誡自己的模樣,那神態與當年如出一撤,就連說的話都差不多,他突然笑了一下,可笑過之後,又覺心傷。

解彼安愣了一下:“你還笑。”

“師兄,我錯了。”範無懾輕聲說。

解彼安沒想到範無懾會這麼痛快地認錯,反而有些無措,他心中怒氣頓時消了大半,尋了一塊石頭坐下了,緩了口氣,說:“雖然你認錯了,但始終是錯了,我要罰你。”

“認罰。”

解彼安轉了轉眼珠子,卻想不好怎麼罰,他第一次有師弟,第一次遇到師弟犯錯,對此毫無經驗:“……回冥府再說。”

“好。”

“對了,你為什麼會使宗玄劍法?”

“我那散仙師父教我的,我不知道那是宗玄劍法。”

這個解釋雖然聽來敷衍,但也無法駁斥,解彼安皺眉道:“看來你那個師父,是宗氏後裔,這倒也不奇怪,宗氏鼎盛時,開枝散葉,就算後來衰落了,也必然有繼承了此劍法的人傳給了後代。”

“嗯。”

“聽說宗玄劍一共九重天,達到七重天就少有敵手了,你剛剛那一招,是第幾重啊?”

範無懾面不改色地說:“師父沒告訴我,大約他自己練的也不太正統。”

解彼安點點頭,又有些茫然地喃喃道:“好奇怪啊,我總覺得我在哪兒見過這套劍法。”

範無懾心中一緊:“你見過?”

“不是,我沒見過,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這劍法很熟悉,你跟宋春歸過招的時候,我常常能猜出你下一招要怎麼走,可我真的不記得我見識過宗玄劍。”

範無懾沉默了。他無法告訴解彼安,前一世,你從四歲就開始練這套劍法了,也許它刻在了你的靈魂上,讓你無論怎麼投胎轉世都無法抹去。

一套劍法就能讓你兩世不忘,那我呢?我在你靈魂上,可留下了什

麼?

“或許你與此劍法有緣。”範無懾道,“師兄想學嗎,我可以教你。”

解彼安眼前一亮:“真的?這宗玄劍法可是修仙界頂級的功法,宗氏先祖曾靠著它統禦修仙界三百年,那魔尊也靠它獨步天下,這樣厲害的劍法,我當然想學。”

“我教你。”

解彼安高興地說:“好。”

範無懾走了過去:“你身體可有不適,可有受傷?”

解彼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從剛剛到現在,一直隱隱作痛。生生擋下宋春歸一招,即便是被宗玄劍消解了大半的一招,也很不好受。

範無懾道:“讓我看看。”

“算了,沒有大礙。”

“讓我看看。”範無懾執拗地看著解彼安。

解彼安猶豫了一下,慢慢解開了衣襟。

範無懾原本沒有綺念,可解彼安剛剛露出一截雪白薄削的肩頭,他突然就喉嚨發緊。

解彼安把衣物褪到手肘處,隻見右上臂已經淤腫了一圈,膚色隱隱發青,他放鬆的時候,手指還在止不住地顫抖。

範無懾慢慢伸出手,握住了解彼安的胳膊,從上至下輕輕揉捏:“沒傷到骨頭。”

“嗯,那就好。”

範無懾釋出靈力,給他化瘀。

“不必了。”

“彆動。”範無懾站在解彼安背後,灼熱的目光流連在他瓷白的脖頸和肩頭,愈發口乾舌燥。

他對這具身體太熟悉了,熟悉到哪怕穿著衣服,他也能想象出一層層將其剝落後會看到怎樣的景致。

從後面進犯的時候,他會擒著這修長的臂膀,強迫這具身體承受衝撞,他喜歡在這皓潔如畫布般的皮膚上留下斑斑印記,尤其是這纖長的頸項,一口咬下去,溫潤的皮ro-u泌出醉人的蘭花香,隨之而來的是不可抑製地戰栗和收縮。

他侵fa-n過這個人的每一寸皮膚,用手,用唇,用齒,他奢想了百年,如今這人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他想把這個人剝gua-ng,想揉進懷裡、按在身下,想讓這個人哭叫求饒,就像從前無數次。

不能反抗,不能拒絕,不能漠視,因為這個人,他的大哥,從他有記憶以來就一直想要獨占的人,命中注定完完全全屬於他。

“無懾?”解彼安“嘶”了一聲,“你輕點兒。”

範無懾倒吸一口氣,惶惶地鬆開了手,不敢再碰解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