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1 / 1)

無常劫 水千丞 5740 字 1個月前

解彼安接觸過的法寶有限,其實鐘馗有許多厲害的法寶,之所以隻給他一把鎮魂仗,是為了讓他能專注於劍道,不會年紀輕輕就依賴他物,鐘馗認為,什麼法寶都要回歸到人本身。

所以解彼安使起公輸矩來,心裡有些發慌,尤其是看著那碩大的冰棺被縮小到了手裡,連帶裡面活生生的人都變成一個掌中玩偶,這種震撼是此生罕見的。

倆人互相攙扶著走了一段,揪撐不下去了,便坐下來調息。

他們走來的一路都是血跡,活像身後有一頭窮追不舍的嗜血怪獸。

範無懾握住解彼安的腳腕,他的腳已經無法穿鞋,剛剛包紮好的地方早已被血浸透,又在極寒之下被凍成冰渣,哪怕有靈力護身也僅僅是聊勝於無,這雙腳冷得像冰塊,若再不暖起來,怕就要廢了。範無懾眸中閃過狠厲之色:“我該剁了她的手腳。”

“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奪人陽壽。”解彼安想縮回腳,“我這是小傷,不必在意,你的傷更重。”

範無懾卻抱著他的腳放在自己懷中,他搖了搖頭:“死不了。”

解彼安感到很彆扭,但範無懾的體溫讓他凍僵了的腳有了些知覺。他在乾坤袋裡搜刮了一圈,能吃的丹藥都吃完了,倆人靈力損耗很大,恢複體能需要時間,他們一時半會兒還無法離開這裡。

解彼安沮喪地歎了口氣。

範無懾看著他,淡淡一笑:“你可真愛哭。”他一張臉上毫無血色,惟有眸中的脈脈溫情是獨有的神采。

解彼安下意識地去擦眼角,發現自己根本就沒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胡說什麼,我哪兒哭了?”

“你眼睛都紅了。”範無懾伸手摸了摸他泛紅的眼角,“動不動就這樣,好像誰欺負了你。”

前世的宗子珩,也總露出這樣的表情,紅著眼睛好像隨時都要哭出來,卻又不肯掉一滴淚,他確實是被人欺負了,被自己。有時候欺負得狠了,他會失控地真的哭出來,而自己就像是終於過關斬將得到了獎賞,又或是對陣前敗將的憐憫,會拿出難得的耐心和柔情抱著他哄。

掌控他的身體、他的情緒

、他的喜悲、他的**、他的尊嚴,掌控這個強大又倔強的男人的一切,比起攻城掠地更能讓蓋世魔尊興致盎然。

解彼安揉了下範無懾的腦袋:“男兒有淚不輕彈,師兄豈是軟弱的人。”

“師兄就算哭了,也不是軟弱的人。”範無懾輕輕眨了眨眼睛,“隻是心疼我,對吧。”

解彼安噗嗤一笑。

那一笑真有繁華盛放之美,範無懾的心又開始騷動,便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解彼安一愣,心裡掙紮了一會兒,他的腳還在人家懷裡捂著,不好動彈,便算是默認了。

就像範無懾說的那樣,默認他隨時可以親自己。

範無懾掩下心中狂喜,小聲說:“我親了師兄這麼多次,師兄為什麼不親我呢。”

解彼安佯怒道:“你都傷成這樣了,怎麼腦子裡還總想這些。”

“我想著,師兄若喜歡我,就會想要親我。”範無懾失落地說,“師兄還不夠喜歡我。”

“……好了,彆說話了,我們運力療傷吧。”解彼安抽回了腳,擺正了身體。

倆人閉目調息。他們處於靈宮中,倒有個好處,這裡靈力極為充沛,可以很快填補他們靈力的空缺。

令靈力在體內運轉大小周天各一,二人的身體都略有好轉。

解彼安將自己的靈力渡入範無懾體內,治愈他與雲想衣一戰受的傷,看著那一道道血痕,解彼安想起冰壁上的劍痕:“無懾,你剛剛那一招,是宗玄劍第七重天嗎?”

“嗯。”

“你不是說你練得還不純熟。”

“生死關頭,我必須打出來。”範無懾眯起眼睛,“雲想衣不愧是祁夢笙的入室大弟子,有兩下子。”不過依然比不上當年的祁夢笙。

“她當然很厲害。”解彼安頓了頓,由衷道,“你也很厲害,彆說同輩,就是很多前輩也未必是你的對手。無懾,你青城山那位師父,到底是怎麼教你的,將你教得這麼厲害,還是說……宗玄劍法真的這麼厲害。”

範無懾淡道:“宗玄劍法與無量劍法齊名,都是天下最厲害的劍法,不過,也要看是誰使,我有絕頂天資,自然是如虎添翼。”

“你可真是半點不謙遜。”解彼安無奈笑道。

“我說的是事實。你也學

得很快。”

“其實……”解彼安遲疑道,“我總覺得宗玄劍法給我一種熟悉感,我對這套劍法的悟性甚至比師尊的清風劍法還高,呃,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我學清風劍法的時候還小,現在自然是領悟得快。”

“師兄亦是頂級的根骨,當然學什麼都快。”範無懾凝眸望著解彼安,“我想有一天,你定可以突破宗玄劍第八重天。”

解彼安笑了:“不敢妄言。宗玄劍第八重天,當年人皇與魔尊在無極宮決戰時,倆人都是八重天,那樣的境界,是絕大多數修士畢生的求而不得。”

範無懾輕輕捏了捏解彼安的手指:“相信我,你可以達到,我們都會突破八重天。”他看著解彼安,仿佛也看到了前世的宗子珩那一劍動九州的赫赫威勢。天下之大,隻有他的大哥配做他的對手。

也許這正是他們的悲劇源泉,畢竟,日月不可同輝。

解彼安笑道:“好,你我共勉。”

範無懾扣握住解彼安的手,這一世,他絕不放手。

“我們走吧,我們在這裡已經呆了兩三個時辰,外面天都黑了吧,我很擔心師尊。”

“先讓我看看你的腳。”

“沒事了,可以走。”

範無懾抓過解彼安的腳踝,輕輕拆掉濕了的紗布,仔細查看他腳底的傷口。

範無懾的手很大,明明倆人個子差不多,他的手卻比解彼安明顯大上一圈,幾乎能托住那大半個腳掌。

解彼安的腳凝白如玉,腳趾圓潤得像剛去了皮的嫩蒜,隻是上面一道貫穿傷觸目驚心,猶如美玉之瑕,可那血紅與玉白的相遇又生出病態妖異的美。

這雙腳他也極喜歡,他喜歡抓著這纖瘦的腳腕,連動一隻修長有力的腿,把這具身體擺弄成他想要的姿勢,肆意妄為,也喜歡在這個人承受不住想要逃離時,抓著這隻腳將人拖回身下。

範無懾壓下心中雜念,用布巾沾了些酒,擦掉傷口周圍的血跡:“血好不容易止住了,再走路肯定會再次出血,我背你。”

解彼安莫名地紅了臉:“不行,你的傷更重,該我背你差不多。”

“我的腳可沒受傷。”範無懾小心翼翼地給他纏上新的紗布,“而且你現在連鞋也穿不了,走不了幾步腳

就會凍壞。”

解彼安沉默了。

“我們至少要回到冰宮去,這裡太冷了,就這麼一段路,沒事的。”範無懾撫著解彼安的面頰,“師兄,讓我背你。”

“……好。”

範無懾站起身,並將解彼安背到了背上,他的身體晃了晃,一手撐住了冰壁。

解彼安憂心道:“無懾,你不要勉強。”

“沒事。”範無懾緩步往前走去。

解彼安伏在這還算不上寬厚的背上,卻感到無與倫比的安心。他想,若沒有範無懾,自己此時會怎樣呢,也許隻能孤軍奮戰,早已命喪這冰封的湖底。這個天資高絕又俊美無匹的少年,就這樣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他們朝夕相處,他們並肩而戰,已然成為他最重要的人之一,他無比慶幸他有範無懾,無論是做的師弟,還是做他的……

解彼安的面頰有些發燙。他不知道自己會否像範無懾喜歡自己那樣喜歡對方,但他一直都希望倆人能永遠在一起。

思及此,他摟住了範無懾的脖子,小聲說:“師弟,謝謝你。”謝謝你來到我身邊。

範無懾輕笑一聲:“師兄喜歡我嗎?”

“……你是我師弟,我一直都喜歡你。”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師兄弟間的喜歡。”

“我……”

“沒關係,你早晚會真正喜歡我的。”範無懾微微偏過頭,狡黠一笑,“師兄可不可以親我一下。”

解彼安盯著範無懾嫩白的臉頰,突然心跳如鼓擂,他做了個吞咽的動作,然後快速用嘴唇撞了一下範無懾的臉。

範無懾沒想到解彼安真的會親自己,心裡頓時流了蜜一般地甜,連周身劇痛的傷都在這一刻得到了撫慰。

解彼安羞赧地彆過臉去。

倆人一路沉默,悉心嗬護著這一刻不可言說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