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1 / 1)

無常劫 水千丞 6644 字 2個月前

解彼安輕咳一聲,不卑不亢地看著雲中君,說道:“無懾,雲中君說你去過鳳鳴湖底,可有此事?”

範無懾冷道:“沒有。”

“我師弟一直與師父在一起,雲中君說的那個人,除了一張嘴,可有證據?”若換做平時,解彼安會摁著範無懾謝罪,畢竟這事他們理虧,可一來,範無懾並沒有真的偷到冰靈,他要維護鐘馗的聲名,二來,從許之南的死到鳳鳴湖底的秘密,他對蒼羽門已經十分厭惡和懷疑,他現在隻想護短。

“黑仙君若沒去過,待我一驗,自然清白。”

“我師弟本就清白,憑什麼讓你驗。”

範無懾看了解彼安一眼,唇角不覺往上翹了翹。

雲中君盯著範無懾,目若寒冰:“鳳鳴湖乃我昆侖子民的聖地,湖底藏著先人留下的至寶,任何人擅自進入鳳鳴湖,我派必嚴懲,茲事體大,既然黑仙君自認清白,又何妨一驗,消除彼此的顧慮。”

範無懾看著這幫蒼羽門弟子,像在看一群螻蟻:“敢碰我試試。”

屋內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鐘馗眯起眼睛:“大半夜跑到人房間吵吵嚷嚷的,這就是蒼羽門的待客之道?”

鐘馗一發話,眾人噤若寒蟬。畢竟他們眼前的,是可以自由出入人鬼兩界的天下第一人,便是仙門世家的掌門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他們這些小輩豈敢放肆。

“天師,晚輩……”

“你們不去查清魔駒為何在鳳鳴湖底,反倒來找我徒兒的麻煩,豈有此理。”鐘馗瞪著雲中君,“你們與純陽教的門派恩怨,我不過問,但魔駒烏雅是宗子梟的遺毒,事關天下蒼生,也事關人鬼兩界的安穩,蒼羽門必須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雲中君被說的臉色發青。

蘭吹寒適時出來打圓場:“天師,雲兄,此時太晚了,大家也都疲了,有什麼要緊事,今夜也解決不了,不如明日再說。”

“是啊,師尊也累了。”解彼安道,“什麼事都等天亮了再說吧。”

雲中君就算不滿,也彆無他法,這裡雖然是蒼羽門的地盤,但祁夢笙不在,他不敢得罪鐘馗。

雲中君離開後,他們也

不能再議事,隻好像自己說的那樣回屋休息。

鐘馗狠狠瞪了範無懾一眼,低聲道:“回頭再收拾你。”

範無懾完全沒放在心上,追著解彼安離開了客房。

“師兄。”

解彼安充耳不聞,快步往前走去。

“師兄。”範無懾一把拉住解彼安的胳膊,“你等等我。”

解彼安用力甩開了範無懾的手,他滿臉怒容,壓低聲音道:“你居然偷東西,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讓我解釋。”

“你解釋。”

範無懾看著解彼安瞪圓了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瞳光在眼仁裡轉啊轉,白潤的兩腮也微微鼓起,便覺得這個人連生氣也像在勾引自己,他一時忘了要說什麼。

解彼安還在瞪著他。

“我就是想下去看看。”

“範無懾!”解彼安氣得想打人,他壓下怒火,扭頭就走。

當倆人經過範無懾房間時,範無懾再次拽住解彼安,將他拖進了自己屋內。

“你乾什麼。”解彼安再度抽回自己的胳膊。

“師兄真的生我氣了嗎?”

“廢話。”

“那為何還要維護我?”範無懾似笑非笑地說。

“我維護的是師尊的聲譽。”解彼安嚴正地說,“師尊德望兼備,在人鬼兩界都受人敬仰,你這事若傳出去,豈不讓師尊無地自容。”

範無懾點點頭。

解彼安氣壞了:“你根本毫無悔過之心,簡直頑劣不堪。”

範無懾見解彼安真的生氣了,便拉住他的手,小聲道:“師兄,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你、你哪次不是認了錯,以後還敢?”

“這次真的知道錯了。”範無懾得寸進尺地將頭抵在了解彼安的肩上。今夜見到烏雅,讓他有些傷懷,不覺想起了前世的許多事,比起刻骨銘心的仇恨,這一刻,他竟更懷念曾經被大哥保護的時候,與剛剛解彼安護著他的樣子如出一轍。

解彼安眨著眼睛,他是吃軟不吃硬的,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這個師弟好像也發現了這點。他試圖推開範無懾,沒好氣地說:“你粘著我乾什麼。”

“師兄,我好冷啊。”範無懾抱著解彼安,打了個噴嚏,“湖水太冷了。”這話倒是真的。

“你活該。”

“我

可能受寒了。”範無懾吸了吸鼻子,“你不管我嗎?”

這撒嬌的語氣,解彼安根本扛不住,他勉為其難道:“覺得冷你就鑽被窩裡,發一發汗就好了。”

“那師兄幫我掖下被子吧。”

“我……”解彼安突然回過神來,嚴厲地說,“今夜你自己好好思過,到時候無論師尊如何罰你,你都要領恩,知道了嗎?”

“知道了。”

解彼安轉身就走。

“師兄。”範無懾小聲說,“幫我掖被子嘛。”

解彼安深吸一口氣,緊了緊拳頭,最終還是在門口停下了腳步,生硬地說:“躺床上去。”

範無懾很快脫了鞋,鑽進了被窩。

解彼安橫了他一眼,便彎下腰給他掖著被子。

範無懾看著解彼安認真的模樣,眼圈微酸。小時候他睡覺不老實,喜歡踢被子,隻要天一冷,大哥每天晚上都要給他掖好被子,就怕他著涼。

在他顛沛流離的十年裡,他時常夢到倆人少時的好時光,一覺醒來,又被冰冷殘酷的現實刺得鮮血淋淋,一顆心反反複複地撕裂,痛到麻木。

他想不通,永遠都想不通,難道大哥對他的那些好,都是假的嗎,可刺在他身上的劍,死在眼前的母親,都是真的。

若是能單純的愛一個人,或恨一個人,就簡單得多,又愛又恨,隻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折磨。

解彼安掖到胸前時,正對上了範無懾凝視著自己的眼睛,那其中飽含的情緒讓他有些茫然。

“師兄……”

“師弟。”解彼安心平氣和地說,“你一日是我師弟,終身是我師弟,師兄訓你、罰你,但不會不管你。無論過去你經曆過什麼,如今你已經是鐘馗的徒弟,做什麼事,都要光明磊落,走到哪裡,都不能辱沒師門,你明白嗎?”

範無懾心中動容:“師兄,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他明白了解彼安有多在乎鐘馗,以身為鐘馗之徒為榮。

解彼安揉了一把範無懾的頭,輕歎一聲:“睡吧。”他正欲離開,突然發現範無懾的枕頭底下,露出一本書的書角,看來實在有些眼熟。他想也沒想就一把抽了出來。

竟是那本他們在沙洲時被書攤老板推薦過的《品花寶鑒》!

“……”

“……

範無懾坐了起來:“師兄,我……”

“範、無、懾!”解彼安像抓了紅炭一樣,將那本書一下子甩了出來,低吼道,“你什麼時候買的,你買來做什麼!”

範無懾眨巴著眼睛,故作無辜地說:“好奇。”

解彼安又生氣又窘迫,又擔心範無懾“誤入歧途”,簡直操碎了一顆為人兄長的心:“你、你給我起來,師兄要好好跟你談談。”他說著就去掀範無懾的被子。

範無懾反手去壓,倆人你來我往地拉扯起來。如此近的距離,如此激烈的動作,難免皮肉擦碰,難免體香撲鼻,範無懾隻覺有什麼東西直衝腦門,他忍無可忍,一把握住解彼安的手腕,用力將人拽向床榻。

解彼安毫無防備,被拽倒在範無懾懷裡。

兩隻挺俊的鼻尖幾乎撞在一起,四目近距離瞪著對方,周圍的空氣不住地升溫,好像隻需要一點星火,就能燎原。

範無懾胸腔鼓噪,額上浮現了青筋,渴望被壓抑得越久,一旦爆發,就會勢同洪水,他已經在決堤的邊緣。

解彼安也同樣地失控。他拚命阻止自己去回想那個夢,卻為何在與自己的師弟抱在一起時,所有的畫面與聲音,氣味與感覺,都如浪潮般湧入腦海,攔也攔不住?!

他不是,他不好龍陽,這不對,對著自己的師弟想那些不堪的東西,比不對更不對!

解彼安險些抓狂,掙紮著就要起來。

範無懾卻用蠻力箍住了他的腰,看著他的眼神晦暗而深沉,藏著驚人的貪婪。

“……無懾。”解彼安突然覺得渾身發毛,自己像是被野獸盯梢的獵物。

“師兄。”範無懾追著解彼安閃躲的目光,容不得他不看自己,然後淡定又坦蕩地甩出驚雷,“我想讓你知道,我看那本書時,想的隻有你。”

解彼安呆住了。

範無懾微微一笑,那雙本就極魅的吊梢狐狸眼,此時更具蠱惑,他貼上解彼安的耳邊,用氣音說著:“現在腦子裡也全是你。”就著尾音,在那已然透紅的耳朵上軟軟地親了一下。

解彼安如遭雷擊,幾乎是從範無懾身上蹦了起來。他面頰爆紅,驚恐萬狀,瞪了範無懾半天,最後落荒而逃。

範無懾看著大敞的空蕩蕩的門扉,眼中的**越積越深,他用舌尖慢慢地舔了一遍自己的唇,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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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鋪墊完了,快要開始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