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1 / 1)

無常劫 水千丞 6614 字 1個月前

臨行前,宗明赫命宗子珩留在宮中,與五弟一起輔佐帝後,協理大名的機務。

宗子珩沒料到自己竟然還不被允許離開大名,或許就像沈詩瑤說的那樣,宗明赫忌憚他與許之南、祁夢笙交好,又或還有彆的原因,總之,自蛟龍會以後,他能感覺到宗明赫對自己的防備。

表面上他隻能答應,打算等大班人馬離開後再偷偷出宮。

宗子梟得知他不與自己一同去昆侖,十分不滿,想要去求宗明赫。

宗子珩馬上趕到白露閣,將他攔了下來。

“大哥為何不能跟我一起去?這一行短則一兩個月,長則……誰也不知道要多久,我從來沒和大哥分開那麼久過。”宗子梟皺著一張臉,忿忿道,“父君竟讓你輔佐帝後,誰知道帝後會怎麼為難你。”

“你不用擔心我,你隻要保護好你自己。”宗子珩憂心忡忡道。這一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他也不知道幾時能趕到弟弟身邊,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陸兆風,絕對不會錯過這把神劍,他真擔心會發生對小九不利的事,若他不在身邊該怎麼辦。

“我跟父君以及這麼多高階修士在一起,自然安全,我就是擔心你,你讓我去求父君,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宗子珩搖搖頭:“父君不會答應的,這個時候,不要無事生非,你聽話。”

宗子梟失望地說:“其實,我還擔心我娘,父君不在,帝後一定會借機欺負我娘,大哥,你要幫我照顧好她。”

“放心吧,我會的。”想到楚盈若,宗子珩心情複雜,但無論如何,她都是小九的娘親,他必然要護她周全。

“你要好好吃飯,不能再瘦下去了。”

宗子珩噗嗤一笑:“說話越來越像個大人了,知道了。”

宗子梟盯著宗子珩溫雅俊秀的臉,怦然心動:“我原本想和大哥一起去蒼羽門看看。”

“大哥也想去,下次吧,飛翎使會歡迎我們的。”

“聽說,蒼羽門彆具一格,怎麼修仙的都有。”

“嗯,蒼羽門有彆於中原教派,沒有那麼多規矩綱常,倒也獨樹一幟。”

“聽說他們有的會雙修。”宗子梟眨了眨眼

睛,“而且不拘於男女。”

“你聽誰說的?”

“還有誰不知道的。”宗子梟偷偷瞥了宗子珩一眼,“這雙修嘛,夫妻間關上門的事兒,倒也不鮮見,但像蒼羽門這樣公然將雙修當做一種修道之術的,也難怪被中原門派所鄙夷。”

“隻要不害人,我倒覺得不必墨守成規。”

“我也這麼覺得。”宗子梟快速地接話,“同修一脈功法的,能同時精進,這分明是件好事嘛。”

“你小小年紀,想這些做什麼。”宗子珩警惕地說,“你不會像你二哥那樣……”

宗子沫嗜好女色,從小就不老實,十二三歲便已經在李襄桐的默許下收了通房丫鬟,同時也四處勾搭,但李襄桐吃過虧,沒有讓宗子沫的任何一個女伴懷上孩子,如今怕是反倒後悔了。

宗子珩素來看不慣這一點,但他從不論人是非,何況斯人已逝,他話到嘴邊,覺得不妥,就沒往下說。

但宗子梟立刻就明白了:“我才不像二哥那樣處處留情,我一生一世,得一人足矣。”

“你是看上了誰?”宗子珩驚訝道,“若是他派的女修……”

“不是。”宗子梟瞪了大哥一眼,“沒有誰,我隨便說說。”

宗子珩鬆了口氣:“既然沒有,就少胡思亂想。”

“你還能阻止彆人胡思亂想?”宗子梟羞惱地反問道。

“你若道心不定,我自然要將你糾正過來。”

“這個你糾正不來。”宗子梟氣哼哼地彆過臉去。

“好了,明日就要出發了,你的行裝收拾好沒有。”

“嗯。”

“那走吧。”

晚上宗明赫設了家宴,他們都要列席。

倆人並肩走了幾步,宗子梟想著此次一彆要數月,就有些沉不住氣,突然一把扳過宗子珩的肩膀,仿佛是鼓足了勇氣,正色道:“大哥,待我拿到神劍,一切都會不一樣了,如果、如果我希望你不止做我的大哥,而是……”

“你什麼意思?”宗子珩眯起眼睛,“可是父君跟你說了什麼?”他腦子想的隻是,宗明赫或許已經向宗子梟暗示、甚至明示了立儲的想法。

宗子梟愣了愣:“大哥,我想說的是……”

“父君到底與你說了什麼?還是楚妃娘娘與你說了什

麼?”宗子珩急問道,他擔心宗明赫迫不及待宣布立儲,那事情就更複雜了。

宗子梟卻有些被嚇到了。

“大殿下,九殿下。”這時,恰巧有宮人經過,“二位殿下還請儘快移步百花廳。”

倆人對視一眼,各懷心事地、沉默地往前走去。

這一次家宴,是今年的頭一次,李襄桐不意外地根本沒出席。

少了喜歡張羅的宗子沫,少了機靈歡快的宗若凝,再加之這一年變故叢生,人人自危,這場家宴再不複從前的熱鬨。

宴席間沉悶不已,仿佛宗子沫的喪期到今日還沒結束。

就連宗明赫也受不了了,他輕咳一聲:“明日啟程去昆侖,為梟兒鑄一把神劍,有了這把劍,我梟兒定能大展宏圖,大名宗氏也必將重臨巔峰。”

宗子珩舉起杯,淡然道:“恭賀父君,恭賀九弟。”

眾兄弟姐妹齊齊祝酒。

楚盈若一副不勝恩寵的模樣:“帝君如此器重梟兒,臣妾與有榮焉,梟兒定不會辜負帝君的厚望。”

宗子梟也道:“多謝父君,兒臣定會助父君一臂之力,光耀宗氏。”

宗明赫長笑兩聲,滿臉的欣慰。

沈詩瑤柔聲道:“子梟這麼爭氣,妹妹真是好福氣。”

楚盈若微笑道:“也要多虧了子珩從小教導他。”

“帝君的佩劍也出自神農鼎,不知與子梟的劍,會有什麼不同?”沈詩瑤望著宗明赫。

宗明赫拍了拍自己的劍,感慨道:“這把劍是祖宗流傳下來的,是九州之上最好的劍之一,它隨著一代代的宗氏修士斬妖除魔,但劍身卻沒有一絲瑕疵,劍客得了它,便是猛虎添翼。”

“這樣的神劍,不知子梟現在能否駕馭?”

宗子梟皺眉看了沈詩瑤一眼。

“子梟雖然年少,但潛能無限,適應一段時間,不成問題。”

“那神劍滴入子梟的血,便隻有我宗氏血脈的人才能使,臣妾說的對嗎?”沈詩瑤依舊笑靨如花,“帝君的這把劍,也是一樣的吧。”

宗子珩越聽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宗明赫似乎有些不耐煩於沈詩瑤的諸多問題,敷衍地“嗯”了一聲。

“臣妾想,不如帝君將自己的劍借給梟兒試一試,免得他得了神農鼎鑄的劍,卻不

能駕馭,當場鬨出笑話來。”

宗子珩面色驟變,他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母親,身體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直至寒意刺骨。

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可她提出這樣的要求,難道真的是為了讓宗子梟試劍?

楚盈若的神色也變了變,她馬上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姐姐,帝君的劍豈是旁人能碰的。”

“梟兒豈是‘旁人’。”

宗子珩死死盯著沈詩瑤,雙拳在桌下攥緊了。

宗明赫也覺出不對勁兒了:“詩瑤,你是什麼意思?”

“臣妾想讓子梟用帝君的劍適應一下,免得拿到神劍會露怯。”沈詩瑤笑意不變,“都是一家人,這家宴之上,還講那麼多規矩嗎?”

宗子梟的眉頭越發擰了起來,他看不懂沈詩瑤到底想乾什麼,其實在蘭園被毀掉的那一天,這個女人在他心裡就不正常了。

楚盈若臉上的血色正在慢慢褪去,她勉強笑道:“帝君為父亦為君,哪裡都少不得規矩,子梟不可僭越。”

宗子珩低喝道:“母親,彆說了。”

沈詩瑤看著楚盈若,目光森寒:“有何不可呢,難道妹妹怕子梟用不了嗎。”

宗明赫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大膽!”

眾妃嬪、子女都紛紛跪了下去。

“沈詩瑤,你今天發的什麼瘋!你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彆怪本座不給你臉面。”

沈詩瑤抬頭直視著宗明赫,面上毫無懼色:“帝君要怪罪,臣妾認了。臣妾隻想知道,子梟能不能用這把劍。”

楚盈若氣得渾身發抖:“沈妃娘娘究竟意欲為何?”

宗子珩隻覺眼前陣陣地發黑,他終於知道這段時間沈詩瑤為何如此乖訓,也終於知道她最終的計劃是什麼,他下意識地去摸腰間,但進入百花廳前,所有人都卸了武器。

沈詩瑤說到了這份兒上,還有誰能聽不懂,宗子梟怒喝道:“我敬你是我大哥的母妃,一直對你禮讓恭謙,你竟敢如此羞辱我和母親,你、你這個瘋婦!”

宗子珩顫聲道:“父君,母親她近日有病在身,神智糊塗,兒臣這就將她帶回清暉閣!”

宗明赫抬起手,整個百花廳立時安靜了下來。他陰冷地瞪著沈詩瑤:“你為何覺得,子梟使不了這把劍。”

沈詩瑤微揚起下巴:“臣妾也不知道他使不使得,但自從臣妾發現了楚妃妹妹的秘密後,寢食難安,此事事關大名宗氏的基業,臣妾不能看著帝君受到蒙蔽。”

宗子珩緩緩轉過頭,看著茫然的、無辜的弟弟,雙目逐漸猩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