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1)

無常劫 水千丞 6948 字 1個月前

探索之下,他們發現這地底被閆樞構築成了一個真正的迷宮,漆黑曲折,根本無從尋找出路。

找了半天,才聽到一個人的回應——隔著牆傳來了祁夢笙的聲音,但嘗試了幾條路,都無法見到對方,據祁夢笙說,她和陳星永在一起,而她能聽到另外一面牆傳來的聲音,來自李不語,許之南則不知所蹤。

誰也不知道究竟掉下來多少人,誰也不知道如何與對方繞過重重石牆彙合,而如果他們強行破壞掉牆,就有可能被活埋。

三人沒精打采地靠在石牆上,處於絕對漆黑之中,很容易讓人產生混沌之感。

“不知道父君此時在想什麼法子救我們?”宗子梟悶悶地說,“我想了一遍,咱們宗氏好像沒有什麼法寶,既能把石頭搬開,又不至於造成坍塌。大哥,你能想到嗎?”

宗子珩搖了搖頭,又想起他們看不到,開口道:“我也暫時想不到,若是靠人力搬,也不知道要多久。”沉默了一下,歎道,“想來想去,這種情況,怕隻有許大哥穿上金鏤玉衣可破。”

宗子梟輕哼一聲:“他又不是掌門,他怎麼可能有金鏤玉衣。”

“……也是。”宗子珩原是想,許之南不是掌門,也拿到了七星續命燈,但轉念又一想,金鏤玉衣是純陽教至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現在就給許之南。

“他打算困死我們嗎,還是趁黑偷襲我們。”華愉心抱緊了膝蓋,小聲問。

“我也猜不到,但他現在肯定也跟我們一樣在地底。”宗子珩柔聲道,“華小姐,你不要怕,不止我們被困在這裡,閆樞也一樣,他想逃出生天,就不敢輕易動我們。”

“我不怕他。”華愉心抿了抿唇,“我怕黑。”

宗子珩心頭一軟,頓時憐香惜玉起來:“沒事,我畫一個能燒得久的火符。”他兩手結印,淩空畫了個符咒,頓時照亮了這一方天地。

“你不要為這浪費靈力。”宗子梟氣不打一處來,他都不用看,都能嗅到倆人之間那湧動的情愫。

這兩個人,論年齡論家世論相貌,樣樣般配,還有個將成未成的婚約在前,怎麼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

對,想到此,宗子梟嫉妒得牙都酸了。

“不浪費。”

倆人均是垂首淺笑,好像一切儘在不言中,讓宗子梟覺得自己在這裡就是個多餘的,打擾了他們的你儂我儂。

宗子梟握緊了拳頭,狠狠捶了一下石牆:“飛翎使!”

祁夢笙隔牆“嗯”了一聲。

“公輸矩可還在你手上?”

“在。”

“你說,把石塊縮小了,我們能不能出去?”

“或許可以,但我不知道這地宮有多大,下面有多少人,若我縮小了這裡,他處會不會失去支撐塌了?”

幾人又沉默了。

宗子梟往大哥身邊挪了挪,又挪了挪,最後兩手抱住了他的腰,窩進他懷裡。

宗子珩的語氣是慣常的寵愛:“又怎麼了?”

“累了,純陽教那小子,有兩下子。”

“葉雲塵是許大哥著重培養的後輩,自然是厲害的。”宗子珩摸著他的頭,“但還是我們小九最厲害,小小年紀,一鳴驚人。”

宗子梟喜道:“那當然了。人人都知道,我是大哥帶大的,我贏了,就等於你贏了,你不必再為蛟龍會遺憾了。”

宗子珩點點頭,輕歎道:“是啊。”話雖如此,可他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在那擂台上傲視群雄,小九贏了他很高興,但並不能彌補他為此事抱憾終生。

華愉心也道:“在我心目中,大殿下就是蛟龍會魁首,八年前我見過你比武,那時候,大人們都說下一屆必是你的時刻。”

宗子珩有些意外:“八年前的蛟龍會,你也在?”

“嗯,我那時候還小,大殿下肯定不記得我了。”她深深望了宗子珩一眼,抿唇一笑。

宗子梟冷道:“我大哥原是勢在必得,還不是因為……”

宗子珩捏了捏他的胳膊,示意他彆說了。

祁夢笙敲了敲牆,說道:“你們聽到動靜沒有?”

很快地,他們也聽到了隆隆聲響,瞬時全都從地上跳了起來。

“石頭在移動!”祁夢笙大喊一聲,接著疾跑聲響起。

“飛翎使!”宗子珩拍著牆,“你沒事吧。”

話音剛落,遠處的石壁朝著他們推了過來。

“跑!”宗子珩當機立斷,背起華愉心,三人轉身往未知的黑暗中跑去。

周圍的石牆不斷

地縮進、推離,更不時有石頭拔地而起,形成新的障礙,整個地底變成了活動的迷宮,他們像沒頭蒼蠅一般四處尋找出路,漸漸地,他們意識到,閆樞在把所有人驅趕向不同的牢籠,而他們卻隻能像羔羊一般逆來順受。

這就是僅次於上古神寶之下的人間頂級法寶,趕山鞭的威力可怖至極!

突然,地下接連拔起幾塊石頭,擋住了三人的前路,他們不得以向後退去,改為宗子梟在前面開路。

“小九,彆跑那麼快。”

“大哥,這裡有條路。”宗子梟在前方不遠處喊道。

宗子珩就要衝過去,隻覺腳底一陣劇烈地顫動,他大驚失色,敏銳地向後跳開,一塊鋒利的扁石破土而出,赫然擋住了他的去路。

“小九!”宗子珩急叫道。這塊石頭擋在了他們兄弟之間,定是閆樞預謀已久!

“大哥。”宗子梟想往回跑,但石牆和地形不斷變換,他被迫步步後退,“大哥——”

“小九,彆怕。”宗子珩放下華愉心,急得抽出君蘭劍,用劍氣破開了石牆。

石牆倒塌的同時,頭頂傳來一陣動蕩,碎石塊紛紛雨落,倆人不得不抱頭蹲下,撐起結界。

過了好一陣,震動才止歇,而宗子珩已經聽不到弟弟的聲音了。宗子珩狠狠一拳垂在地上,急得眼睛都紅了,他大吼道:“閆樞,你給我出來,你這個畜牲,縮頭烏龜,給我出來!”

“大殿下。”華愉心小聲安慰道,“九殿下可是蛟龍會魁首,他一定可以保護自己。”

“我怕他……”話到嘴邊,宗子珩卻無人可以傾訴,心裡亂成了一團。宗子梟和閆樞到底是什麼關係,小九會不會才是他的真正目標,他想乾什麼?

“再說,就像你說的,閆樞如果還想保住狗命,他不敢動九殿下的。”

宗子珩沉聲道:“我怕他害怕。”

華愉心靜默片刻:“大殿下真是個好哥哥。”

宗子珩拿出他和宗子梟之間的傳音花,他不敢抱太大希望,但這小東西也許能在石頭縫裡找到出路,找到小九。然後他打算再去背華愉心:“走吧,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找找其他出路、其他人。”

“不用了大殿下,我一直在用靈力療傷,已經好多

了。”華愉心扶著牆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

宗子珩遲疑了一下,上前扶住了她。

華愉心的兩頰頓時染上紅暈,還好光線昏暗,看不真切,免去了尷尬。

他們折返回去,發現了一條岔路,隻能憑著直覺走下去,一路上,他們幾次走到死胡同再折返,也沒有再碰到任何人,隻有地宮深處偶爾傳來的響動,告訴他們這裡的地形還在時刻變化。也許閆樞從公輸矩那裡得到了靈感,打算把他們拆分了圈起來,再逐個擊破。

宗子珩擔心宗子梟,也擔心其他人,空氣中窒悶著長久的沉默。

許久,華愉心打破了沉默:“大殿下,四年前,你為什麼會剛好出現在古陀鎮呢?”

“那時候,小九剛剛結丹,他從未離開過大名,央求我帶他出去玩兒,我們打算一路南下去蜀山,途徑了古陀鎮。”

華愉心輕歎一聲:“都是緣分啊。小師叔失蹤後,我爹派人找了他一兩年未果。”

“古陀鎮剛好是純陽教和五蘊門交界之處,兩派都不太願意管,怕起衝突,但出了事之後,純陽教十分配合調查,反觀五蘊門,隻是動了動嘴皮子,我那時候就該有所察覺的。”

“是啊,當時閆樞管理五蘊門對外之機務,他利用這一點,常年四處走動,也不會引人懷疑。”華愉心黯然道,“陳星永挖了丹,賣給了他,可那麼多丹,絕無可能是他一個人吃的,之後,他又賣給了誰呢。”

“隻有活捉他才能問出來。”宗子珩道,“至少陳星永已經受到了懲罰,你小師叔在天有靈,也會安慰許多。”

“嗯。”華愉心聲音有一絲哽咽,“從小,我小師叔就最愛和我們一起玩兒,他是個極好的人,一花一草也不忍踐踏,若他知道他死後變成了邪祟,害了那麼多無辜百姓,他該多難過啊。”

“那不怪他,他也一樣無辜。”

“所以,我們十分感恩大殿下度化了他,讓他可以投胎轉世。”華愉心抹掉了眼睛,“可我有時候想不通,老天爺為何不善待好人?”

宗子珩心頭一沉,失落地說:“生死輪回,每個人,每一世的課業不同,命這東西,還是不要深究了,沒人想的通。”

華愉心愣

了愣,淡笑道:“大殿下年紀輕輕,有時候卻十分老成呢。”

宗子珩也笑了:“我是長子,自然要比同齡人更早懂事。”

“我……啊!”華愉心腳下絆到了石頭,身形往前撲去。

宗子珩一把攬住她的腰,人也順勢跌進了他懷裡。

四周安靜的落針可聞,對方身上淡淡的幽香毫無防備地鑽入鼻息,兩道刻意壓抑地氣喘聲顯得格外地小心翼翼。

倆人同時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分開了,曖昧的氣流湧動,在人心口燒了一把火。

“華、華小姐,我……”

“叫我名字吧。”華愉心脫口而出。

“……”

“我、我的意思是……大殿下身份尊貴,不必、不必對我用敬稱。”

“好。”宗子珩紅著臉,唯恐心跳聲太大嚇到佳人,他徐徐地、鄭重地叫道,“愉心。”

華愉心露出了一個羞澀又欣喜的笑容,比起火符咒,這純美的笑靨才是無邊黑暗中的一束光。

直到這一刻,宗子珩才真正發自內心地想要娶華愉心。不為華英派的權勢,不為母親的野心,隻是自己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