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第 172 章 番外之真假千金篇3(1 / 1)

第173章番外之真假千金篇3

進了二月後, 天一直是陰著的,沒見過幾次太陽,新聞上說今年是最近這些年最冷的一個春天了。

汽車停下來, 寧碧梧下車的時候, 風刮得厲害,看樣子是要下雪了。

她走到車屁股那裡打開後備箱, 剛才她和謝閱去商場買了一些東西,想著今晚自己在家涮火鍋吃。

大學期間門她和謝閱談了三年戀愛, 現在她申請了國外的名校,已經拿到錄取通知書和獎學金, 預備今年就出去。

謝閱急得很,總怕她跑了一樣,說是要跟著她一起去國外。

寧碧梧自然明白,紅蓮珠寶如今正是大舉開拓市場的時候,謝閱不可能拋開這一切離開,為了安他的心, 她也就答應先領證了。

其實她覺得早早領了證也不錯, 這樣彼此都放心。

謝閱拿出錢來,買了一套房子, 兩個人安了家,現在寧碧梧計劃著,以後兩個月相聚一會,或者她回來,或者謝閱去美國。

反正謝閱現在有錢,不心疼飛機票錢。

這時候謝閱也下了車,口中嘀咕著道:“本來說好明天去看看新得的那塊原石,估計去不成了, 趕明兒天肯定不好。”

寧碧梧:“就讓陸亭笈看唄,他眼力好。”

謝閱:“我也想看看啊!”

一時又補充:“你不要總誇他。”

說著,兩個人一起拎起後備箱大大小小的物件來。

寧碧梧:“那邊還有個牛肉丸子呢,你彆漏了。”

謝閱:“我知道,記得呢,撒尿牛肉丸!”

寧碧梧笑道:“你最愛吃的!”

這麼說話間門,謝閱看到了那邊樟樹下站著的一個人,於是他的笑容便收斂了。

寧碧梧感覺到了,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便也看到了那個人。

譚新惠。

她的親生母親。

其實這些年,每年也能看到那麼兩三次,不過都是淡淡的,如今的她面對這個女人,心裡是沒有任何波瀾的。

但是她要出國了,這個人過來,她總歸要交待幾句話。

於是她看了眼譚新惠,把手中的購物袋都給了謝閱。

謝閱微頷首,叮囑說:“我先把鍋燒開了,等會你上去咱們就吃火鍋。”

寧碧梧看著謝閱,三年的相處,她知道他的心思,明白他擔心自己,故意這麼說。

她便笑著說:“知道了,不許自己先偷吃!”

一時謝閱大包小包拎著上了樓,寧碧梧才再次看向譚新惠。

譚新惠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她紅著眼圈看著寧碧梧:“孩我聽說你要出國了?”

寧碧梧頷首,簡單介紹了自己的情況。

譚新惠聽著,感慨不已:“孩子,你現在越來越優秀了,你爸爸在天之靈,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估計也心安了。”

寧碧梧聽著,點頭:“那就好,也謝謝你這麼說。”

她臉上是沒什麼情緒的,很公事公辦的語氣。

譚新惠忙道:“其實我這次過來,也沒什麼事,我就是來看看你。”

寧碧梧卻道:“再過些天就清明節了吧,到時候我會過去給我爸爸掃墓。”

無論如何,那都是她的親生父親,她的父親早早死了,沒有對不起她過,而且父親賠償的那一筆錢有一部分是給了自己的,這點她一直感激。

在那個時候,給她精神支柱的,除了孟硯青和陸家人,也就是那筆錢了。

譚新惠道:“那,那我和你一起去,我們一起過去掃墓。”

寧碧梧:“那就不用了,我馬上要出國,最近特彆忙,也沒有太多時間門,估計到時候我愛人會陪我一起去吧,我們開車過去,掃墓完後,我們就回來了。”

她看著譚新惠:“還有彆的事嗎,沒事我先上樓了,我愛人還等著我呢。”

譚新惠看著她那冷漠的樣子,心裡一陣陣的難過。

不過她到底是開口道:“你知道寧夏的情況吧。”

寧碧梧當然知道寧夏的情況,寧夏畢業之後也想申請出國,好像沒申請到公費,她打算自費出國,不過可惜,這會兒寧家的狀況並不好。

寧家住的房子並不是自己的,而是寧老爺子分的,現在寧老爺子沒了,那房子便被收回去,對寧家後人另行安置。

這些年寧碧梧養父母自然也攢了一些錢,經濟上本來也還算闊氣。

可問題是這些年通貨膨脹太厲害,錢太毛了,過去的兩萬塊就是一大筆錢,夠吃一輩子,現在已經不算什麼很多錢了。

加上寧老爺子沒了,寧家地位大不如前,又被另外安置了普通的住房,那檔次一下子就降了下來,再不複往日風光。

以至於寧夏要自費出國,寧家都有些不舍得,畢竟寧夏還有哥哥和弟弟,那些都是要錢的,也想出國,還得考慮結婚置辦等等,那都是錢。

一旦缺了錢,家庭就難免失了和睦,就寧碧梧知道的,寧家為了這個已經吵了好幾次,寧家養父母還找寧碧梧抱怨過,說“寧夏光想著自己,她被你親媽養得到底有些自私了”。

對於這種抱怨,寧碧梧隻當沒聽到。

這一切又關她什麼事呢?

反正她隻慶幸,當初聽了小姨的話,早早投資買了熊貓幣,這些年翻了不少,等到她上大學,把熊貓幣賣出去,買了股票,結果股票簡直漲上天,掙了一大筆。

她把那些錢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繼續投資,一部分買了房子。

如今彆說她嫁給謝閱,謝閱不缺錢,隻說靠著自己,她都能過很富足的日子了。

如今的寧碧梧聽到譚新惠提起寧夏,臉上淡淡的:“然後呢?”

譚新惠歎了一聲,便說起寧夏的種種來。

寧碧梧聽著她提起,陡然打斷:“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譚新惠愣了下,之後道:“我,我就說說。”

寧碧梧:“這些和我有關係嗎?”

譚新惠看著寧碧梧的不耐煩,一股悲傷便自心口湧起。

寧夏回到寧家後,頭一兩年和她關係還是很要好的,後來就慢慢淡漠了起來,她便想著,寧夏自然是惦記自己,隻是功課緊張,加上聯係少,這次顯得疏遠了,於是她越發花心思,幾乎每周都要過去寧夏那裡。

這幾年,寧夏和她關係倒是親近了一些,她心裡也欣慰了。

誰知道上次,她過去找寧夏,寧夏卻是為難地道:“你不要總來找我了。”

她自然疑惑,問起來,這才知道,寧夏正為了出國的費用煩惱。

“要不是你經常來找我,讓他們以為我和你親近,他們怎麼會不給我錢,他們不給我出錢,我就沒法出國,沒法出國,這不是把前途耽誤了嗎!”

譚新惠想起寧夏對自己說出那些話的樣子,竟是心痛如割。

她說不上來的難受,心口堵著,喘不上來氣,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緩解這種感受。

她抬起眼,看向寧碧梧,這個一臉冷漠的寧碧梧。

她長大了,越發像自己的丈夫年輕時候,這一刻她比平時更加清楚地意識到,這才是她的親生骨肉。

寧夏不是。

她看著寧碧梧,長歎了一聲:“碧梧,其實我就是想來看看你,我最近年紀大了,感覺精力大不如前,有時候想起過去的事情,想起你的爸爸年輕時候,我心裡就很難過。”

寧碧梧聽著,問道:“你現在退休工資,應該還夠花吧?”

譚新惠聽了,心裡一喜,連忙道:“我夠花,我夠花!”

寧碧梧點頭道:“那就好。”

說著,她也交待起來:“我現在手頭並沒有多少錢,但是我出國會有獎學金,我每年會寄回來一些生活費,到時候寧家養父母和你這裡都會有一份,也不會太多,但好歹吃飯也夠了,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無論怎麼樣,寧家父母也是把他養大的人,而譚新惠是她的親生母親,且給了她最初的那一筆錢,所以無論什麼時候,該儘的贍養義務她一定會儘到的。

譚新惠聽得懵,她有些驚喜,又有些失望,驚喜是女兒到底惦記著自己,失望是自己和寧家父母竟然同樣的位置——畢竟,她是她的親生母親。

寧碧梧:“沒有彆的事的話,我先上去了,今天挺冷的,你看馬上就要下雪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譚新惠冷不丁聽到這句,便失望了。

她看著寧碧梧,突然意識到,她對自己是徹底的冷漠,那種冷漠是冷到了骨子裡的。

眼前的寧碧梧,明明對她言語之間門還算關心,也說了要給她寄生活費,她吧事情都安排得妥帖周到,儘到了一個女兒的義務,但是看樣子,她卻吝嗇於自己的半分感情。

就仿佛她和她之間門是純然的債務關係,除了金錢的關聯,沒有半分其它。

寧碧梧看她一直不說話,轉身,便要準備上樓了。

譚新惠蠕動了下唇,有些艱澀地喊道:“碧梧!”

寧碧梧停下了腳步。

譚新惠:“你就要出國了,你出國了要好幾年才能回來,我好幾年都看不到你了!”

“這個時候,難道你不能對我多說一句話嗎?無論如何我們都是血緣至親,你是我的親生女兒啊!”

她的聲音有些悲愴,仿佛被冷風吹過一樣帶著瑟瑟顫音。

寧碧梧聽到這個,驚訝的看著譚新惠,她不太能理解地道:“我說了我會給你贍養費,我儘了我的義務,你還要我對你說什麼?你需要說什麼,告訴我啊,我能辦的一定做到。”

譚新惠看著這樣的寧碧梧,她那驚訝的樣子,是純然的驚訝情緒,她沒有憤怒,沒有怨恨,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就像在和一個陌生人討價還價。

看著這樣的女兒,譚新惠心如刀絞。

她想,她錯了,她現在年紀大了,回顧過去,開始去想,有些事自己真是錯了。

她眼裡開始濕潤,喃喃地道:“碧梧,我沒彆的意思,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你是我的親生骨肉,你要走了,我不舍得……”

寧碧梧還是不太明白,她蹙眉,疑惑:“可是,寧夏才是你的女兒,你養了她那麼多年,付出了那麼多心血,養恩大於生恩,你怎麼會對我說這個?”

譚新惠搖頭,搖頭的時候,她的眼淚緩緩的落了下來。

她哭著道:“你是我生下來的,你是我的女兒,你是我的親生骨肉啊!”

寧碧梧聽這話,卻是笑了:“可是我記得,你還為寧夏保留著她的房間門,她的話還貼在那個房間門裡。我不知道她的房間門是什麼樣子,不知道你的房間門是什麼樣子,我從來沒有踏過進過你的屋子裡。”

她看著譚新惠的眼淚:“因為你告訴我了,你說那個房間門要為寧夏保留著,你不願意讓你那個離開的女兒傷心,從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你的眼裡隻有她,沒有我,從來沒有過,所以——”

她一字字地道:“我永遠永遠都不會踏入你的屋子。”

譚新惠哭得泣不成聲:“對不起,碧梧,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當時隻是想著,你到底在他們家長大的,他們肯定會照顧你,我怕你欺負寧夏,怕寧夏受氣,你不知道,寧夏這孩子她膽小,她……”

她哽咽著間門,卻想起寧夏那疏遠排斥的眼神,心便狠狠地被刺了一下。

寧碧梧笑道:“對,你告訴我說,我可以去寧家,他們家條件好,會照顧好我,但是你想過嗎,面對寧夏,你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細致的想著她的感受,唯恐她那裡感受不好了,可是你顧及過我的感受嗎?”

她冷冷地盯著譚新惠:“寧家父母對寧夏那是失而複得,是愧疚,對我呢,他們隻會怪我鳩占鵲巢,怪我享了他們家女兒的福,當然,他們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他們會給我一個房間門,會給我一碗飯吃,但是你想過那碗飯我端得有多難受嗎?你想過我去寧家的時候,我的地位有多尷尬嗎?人家一家人親親熱熱,我算什麼,我名不正言不順,我還不如家裡的保姆好歹人家是憑本事吃飯的!”

“那個時候我已經十五歲了,青春期小姑娘,我懂事了,我有自尊心,我突然成了叫花子,在彆人家裡求一口飯吃,你覺得我能吃得下去嗎?”

譚新惠痛得幾乎說不出話:“對不起,我沒想到,我隻想著你從小享福,寧家對你不錯,他們怎麼也不會虧待你……”

寧碧梧冷冷地道:“這些年我能過得不錯,多虧了陸家照顧我,小姨對我不薄,護著我,拉了我一把,當然我也感謝你對我到底有一點情分,父親去世的那筆賠償款你給了我一些,讓我不至於真的一名不文!”

“這些年我自己一步步走來,努力考上高中,考上大學,談戀愛,大學畢業,申請國外的學校,我一步步走過來了,我日子過好了,現在,你告訴我我是你的親生骨肉了?親生骨肉就那麼好認嗎?這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嗎?”

她看著眼前譚新惠的淚,歎道:“這七年的時間門,但凡你回回頭,給我多說幾句暖和話,我都會是另外一種心情。可是七年了,你後悔過嗎?你難受過嗎?你有沒有想起來我是你的親生骨肉嗎?也許你可以錯一時,我能理解,人都會犯錯,但是七年的時間門,你在做什麼?!”

“七年了,你根本想不起來我,現在彆人嫌棄你了,彆人看不上你了,彆人覺得你沒有利用價值了,你心痛了難受了,想起來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了,已經晚了,早就晚了!”

譚新惠聽著寧碧梧這字字句句,一時竟是無可辯駁。

她隻能顫抖著說:“我當時沒多想,我年紀大了,我,我真的沒心力……再說當時寧夏,寧夏她也不容易……”

寧碧梧聽到她依然一口一個“寧夏”,一時也是好笑。

她嘲諷地道:“你能不能不要和我提寧夏!”

譚新惠忙道:“我不是和你提,我隻是說下我當時的心思,我也知道我確實做得不好,我愧對於你……”

說到這裡,她眼淚再次落下:“看著你這個樣子,我也難受。”

寧碧梧:“我已經和你說過了,如果你窮困潦倒,我會給你贍養費保證你最基本的生活;如果你居無定所,我會給你一片遮風避雨的瓦,如果你重病無藥可醫,我也會給你出醫藥費,但是這是我的極限了,多餘的,我一點點都沒有,你從我這裡無法榨取到一滴多餘的親情。”

“親情是一口井泉,但泉水需要源頭,我這口井泉是枯萎的,沒有人給我灌溉,它早就枯了。如今,你提著水桶站在我面前,又想得到什麼?”

譚新惠顫抖著唇,望著寧碧梧,卻是說不出一句話。

寧碧梧:“我不想和你生氣,也不想因為什麼惱怒。面對你,我隻想平靜,因為我向往美好的生活,而你,不該影響我的人生。”

說完這話,她徑自上樓去了。

細碎的雪花輕輕劃落,譚新惠站在那樓下,怔怔地站了很久,久到她的發間門也沾染了點點白跡。

她想,她確實錯了,隻是七年過去,一切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