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第 112 章 芙蓉石(1 / 1)

第112章 芙蓉石高仿

孟硯青既得了那字畫, 自然是想著儘快賣出去的,賣出去,先弄到一筆港幣, 之後就可以倒騰點什麼掙一筆錢了。

她想大致了解最近香港拍賣會的情況, 恰好有一場拍賣會, 是香港成立太古佳士得公司的, 這次的拍賣會主要是瓷器玉器,不過也包括一部分字畫。

周五那天, 培訓班早早結束, 孟硯青便帶著她那字畫過去了拍賣會鑒定處。

到了那裡後,先進行登記,登記後就會與專家對她的字畫進行鑒定,如果鑒定審核過關,對方會給出一個參考拍賣價,彼此有意的話, 就可以進一步簽訂委托拍賣合同。

孟硯青過去的時候,那邊熙熙攘攘全都是排隊的,不少香港市民操持著粵語, 手裡拿著自己的字畫,議論紛紛的, 有的還互相研究評判一番。

孟硯青看看這隊伍挺長的,不過也沒辦法,隻能慢慢等。

誰知道等了半天, 最後人家說,收齊全了,不收了。

當場有人就嚷嚷起來了,孟硯青初來乍到的, 自然沒得嚷嚷,也隻能罷了。

沒想到賣個物件還不容易。

她便想著,改天過去找謝敦彥,讓他幫忙找個主顧吧。

不然她這麼一個外來戶,想找個門路都難。

當下也就罷了,她先過去圖書館,誰知道到了圖書館,恰好便看到了商西爵。

他西裝革履,站在圖書館前的水池旁,顯然等了很久。

他看到她出來,那視線便落在她身上了。

孟硯青徑自走到他身邊,笑道:“商先生,我猜,你是在等我。”

商西爵看著眼前這個在陽光下如此明豔的女人:“是,孟小姐,我在等你。”

孟硯青聽此,道:“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商西爵道:“首都體育廣場的珠寶展覽,多謝孟小姐指正,才及時糾正錯誤,避免貽笑大方。”

孟硯青:“商先生言過了,哪裡敢說指正。”

商西爵:“謝謝孟小姐為我們指出紕漏,我對孟小姐感激不儘,我想請你共進晚餐,不知道有那個榮幸嗎?”

孟硯青聽著,倒是覺得眼下的商西爵多了幾分誠懇。

不過考慮到寶瑞和鴻運珠寶的競爭對手關係,她還是笑著道:“能和商先生共進晚餐,自然是我的榮幸。不過今天我還有作業要完成,改日有時間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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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培訓班課程是珠寶設計實訓,讓人意外的是,過來上課的竟然是聶揚眉本人。

她來到後,大家自然都有些激動,畢竟聶揚眉可是香港翡翠夫人了,在香港珠寶設計領域是頂尖的專家,大家以後都是要從事這一行的,沒想到現在竟然能見到聶揚眉本人。

聶揚眉一見到孟硯青,便含蓄地笑著衝她點頭,之後讓大家略做自我介紹,才開始上課。

聶揚眉不光是在珠寶設計領域很有建樹,她還是英國地質學會的會員,並且在美國學術刊物“美國學家”上發表過專業文章,而最讓人側目的是,發現了翡翠中的地生鈉鉻輝石,而這地生鈉鉻輝石也成為形成翡翠特性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以說,聶揚眉對翡翠的了解,是華人領域對珠寶研究的一個突破。

當然了,最重要的是,以聶揚眉如今在珠寶領域的地位,她如果看重了哪個學生,或者想給誰機會,那對大家都是求之不得的。

可以說,她隨便一個舉薦,對於培訓班這些普通剛入行的從業者來說,都是莫大的機會。

是以如今聶揚眉給大家上課,大家自然一個個都聽得專注。

期間,聶揚眉也幾次提問問題,大家都搶著回答,到了最後,聶揚眉讓人拿出一個紫檀木托盤來,大家看過去,卻見托盤裡是黑色海綿首飾墊,墊子上放了十幾件各色各樣的珠寶,有翡翠有寶石。

她先笑著給大家過目:“你們覺得怎麼樣?”

孫柔嘉從旁看到,笑道:“非常漂亮的寶石。”

她出身良好,說話做事自然是一等一的,便又笑著說了句:“聶老師的這些收藏,果然都是頂尖的。”

孟硯青聽到這話,淡看了一眼孫柔嘉,之後緩慢收回目光。

聶揚眉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笑望向孟硯青:“硯青,你發現了什麼?”

她這一說話,周圍同學頓時感覺到,她們好像很熟稔?

孟硯青也沒想到聶揚眉竟然直接問自己,她便道:“這些珠寶都是仿造的。”

啊?

她這一說,大家全都驚訝地看向她。

那孫柔嘉聽這個,更是好笑:“你這是什麼意思,這可是聶老師拿出來的,聶老師能拿出仿造貨?”

孟硯青笑道:“聶老師的意思,想必是考考我們的眼力,讓我們學習鑒定吧,所以這不是收藏品,這是教學用具。”

教學用具?

孫柔嘉再次看了眼那珠寶,頓時臉色微妙起來。

那她剛才竟然誇讚“聶老師藏品”如何如何好,是有些過於丟人現眼了。

聶揚眉自然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她笑著說:“柔嘉,硯青說得對,這些確實是我的教學道具。”

孫柔嘉便尷尬了,一時隻好勉強笑著說:“倒是挺好看的。”

聶揚眉笑道:“也沒什麼,你們還沒學習鑒定知識,自然鑒定不出,其實你們剛開始學習,不怕看錯了,越是這種高仿品,越能鍛煉你們的眼力。”

這麼說著,聶揚眉便開始逐個讓同學分辨這高仿品到底怎麼辨彆,怎麼看出這是真是假的。

孟硯青從旁看著,其中有一位叫趙言君的女同學,她好像是香港金福珠寶公司的設計師,據說是國外留學歸來的。

她對珠寶鑒定倒是有些懂行的樣子,說出的話也是頭頭是道。

這麼看,聶揚眉這次的培訓班同學也是藏龍臥虎了,看來這培訓班含金量很高,大家過來這裡,不光是奔著提升自己行業知識,還奔著聶揚眉能提供給大家的資源。

很快,大部分玉石都已經辨認出來真假,唯獨有一件藍寶石,大家怎麼看都看不出仿造的痕跡。

那寶石也是有絹絲狀六道線,完全和真的一樣,一時大家疑心,這是不是老師在考驗大家,其實這根本就是真的?

聶揚眉便看向孟硯青:“硯青,你覺得呢?”

她這一說,大家也全都看向孟硯青,也有人好奇起來,好奇為什麼聶揚眉特意問孟硯青。

其中,那孫柔嘉皺了皺眉,盯著孟硯青看。

其實這個時候大家多少有些不服氣。

畢竟大家都知道大陸早幾年的情況,窮得飯都吃不上,聽說還搞運動,好東西都給砸了燒了,這樣的環境下,他們根本不懂珠寶,又怎麼會鑒定?

雖然孟硯青是不錯,大方得體,但到底是大陸來的……

聽起來,她是要學了珠寶設計後去學校當老師的,這足可以看出大陸珠寶行業的水平了。

聶揚眉自然也感覺到了,她知道大家的風氣和偏見,不過她什麼都沒說,隻是含笑看著孟硯青。

孟硯青知道聶揚眉這是要提攜自己,也想趁機打破大家對大陸珠寶行業的偏見。

儘管確實很落後,但聶揚眉不想讓大家有那種偏見。

體會到這一點,孟硯青心裡竟然有種說不出的酸楚。

其實這隻是很不起眼的小事,那種情感也是很細微的,但是卻依然讓人感動。

人就是這樣,也許因為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被溫暖到了。

於是,她到底抿唇輕笑了下,在那或者期許的或者好奇的,或者嘲諷的或者不屑的目光中,開口了。

她笑著說:“其實鑒彆這個很容易,隻需要一杯水。”

一杯水?

於是聶揚眉的助理便取來了一杯清水。

孟硯青將那塊寶石放在水中,之後指著道:“大家可以從這個角度看。”

眾人驚詫,湊過去,按照孟硯青所指的角度看過去,一看之下,就有人驚奇了。

那寶石底部隱隱仿佛有一層薄薄的顏色,非常薄,而這寶石的顏色其實就是出自那片薄色。

但如果角度不對,在寶石內部六道勒光中,那薄薄的顏色便發散開,尋常人用肉眼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就有人驚奇:“這是什麼?”

孟硯青這才撈出來藍寶石,道:“這是用芙蓉石來造假的。”

芙蓉石?

大家全都看過去,這說芙蓉石?

孟硯青道:“芙蓉石本身就有六道光,所以可以用芙蓉石來造假,這塊石頭是把芙蓉石底部挖開一個很淺的窪,在裡面墊上顏色,之後再用芙蓉石磨出一個薄片來嵌進去的,一般這種造假也不難發現,但是這個手藝高明,做得巧,六道勒光恰好掩蓋了嵌片,所以不容易被發現。”

大家恍然,一時就有人圍著那寶石看,仔細看,好像確實發現寶石最下面有嵌片的痕跡,但是很淺淡,以至於大家誤以為是瑕疵,竟然沒人注意到。

一時大家議論紛紛的,自然對孟硯青敬佩至極,還有人好奇孟硯青是怎麼學的。

那孫柔嘉看著這情景,越發皺眉,從旁悶不吭聲的。

聶揚眉笑望向孟硯青,孟硯青也正好笑看向她。

相視一笑間,兩個人心領神會。

一旁,趙言君有些意外地打量著孟硯青,之後,又看了看聶揚眉。

這個時候,大家自然都意識到了,她們是熟悉的。

誰想到,這大陸妹竟然和翡翠夫人有些瓜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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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聶揚眉邀請孟硯青共進午餐,兩個人倒是聊了很多,聶揚眉也問起最近孟硯青的學習進展等,又對她進行了指點。

孟硯青自是感激,她能感覺到聶揚眉對自己的殷切希望,那是提攜後輩,是對大陸的眷戀,也是對她自己母校的期待。

說話間,聶揚眉道:“我本來想和你說呢,我最近要辦一個品鑒茶話會,會邀請香港珠寶玉器行業的各位同好,我想著,你也過來吧?”

孟硯青自然感興趣,問起參會者都有哪些,聶揚眉詳細說了,有幾位香港收藏大家,那都是孟硯青耳熟能詳的,也有一些和她家祖上還有些淵源——當然這些孟硯青也絕不會再提起了。

而年輕一輩,諸如商西爵謝敦彥,也都會被邀請到。

聶揚眉笑道:“今天我們班上的孫柔嘉,家裡原本是做電子產品的,不過聽說這幾年也想涉足這一行——”

說到這裡,她便笑得有些含蓄了。

孟硯青聽著,便明白那笑中的意味。

說白了這一行不是那麼容易涉足的,門檻很高,你得博聞廣記,得有底蘊,如果實在什麼都不懂,那就得放低了姿態,多向人請教,慢慢增長見識,磨練眼界。

如果本就不懂,隻仗著自己有錢,便要涉足這個領域,拍賣會上一味砸錢,彆人誇你一句有實力,其實暗地裡都在笑,就是一個純種的冤大頭。

聶揚眉不明說,但顯然是瞧不太起的。

孟硯青笑了笑:“我也是不懂了,她仿佛對我很有些敵意,這敵意來得莫名。”

聶揚眉歎了聲:“回頭你就知道了。”

孟硯青心中疑惑,不過看那樣子,聶揚眉是不會說了,也隻好罷了。

這麼聊著,孟硯青說起自己的那幅畫,想問問聶揚眉有什麼門路。

聶揚眉一聽,倒是感興趣:“我這茶話會,來得都是文化和收藏界名流,珠寶玉器和那古董字畫本身也不分家,茶話會後,會有一個小型私人的競拍,你如果感興趣,不如把你那畫拿過來,我找人幫你鑒定下,看看怎麼賣出去。”

孟硯青聽著,自然大喜:“那就麻煩師姐了。”

聶揚眉:“倒也不是什麼事,你是有眼力的,這畫又是陸家後人親自給你描補的,其實我也想見識見識呢。”

畢竟,陸緒章母親可是民國時頗有名氣的女書畫家呢。

孟硯青對於陸緒章的手藝其實是很有自信的,提起這個,多少也有些小驕傲。

她笑道:“到時候還得請師姐鑒賞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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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聶揚眉相助,一切倒是順利許多,聶揚眉拿了那幅畫,請了一家鑒定基金會的專家來看,那位專家仔細看了看這畫後,眼睛便亮了。

他詳細問了問這字畫的情況,孟硯青大致說了,專家連連頷首,直接把孟硯青請到一旁來,仔細討論,並請專家進一步看。

這鑒定基金會幾位專家評定後,鑒定為王翬晚年集大成之作,認為如果上佳士得的話,應該能十萬港幣起拍。

聶揚眉見此,也頗感興趣,如今佳士得拍賣會已經趕不上了,但是卻可以在她的小型私人拍賣會上賣。

她笑著道:“到時候我多請幾位書畫界的朋友,爭取賣出去一個好價格。”

對此,孟硯青自然很滿意,給了十萬港幣起拍價,現在紐約拍賣王翬畫還是一個新鮮事,如果順利,這個價格也許能到二十萬港幣!

而二十萬港幣,她完全可以在香港撲騰著乾點事情了。

接下來一切都很順利,這幅畫很快交給了聶揚眉,聶揚眉也放出消息去,果然就有幾家素來關係很好的書畫同仁都表示感興趣。

孟硯青聽著,也略鬆了口氣,這時候她沒事也在荷裡活道逛,果然這裡時不時有些可以撿漏的物件,都是那些打算離開香港的有錢人舍下的。

這自然是意外之喜,不過也隻能是休閒娛樂罷了,她現在最要緊的是還是儘快從香港搜集複印資料,爭取多帶點香港珠寶設計的先進理念回去。

那天謝敦彥也邀請孟硯青過來共進午餐,提起翡翠夫人的茶話會,孟硯青說起自己和聶揚眉的交情來,謝敦彥意外之餘,倒是笑了:“那倒是巧了,到時候我可以幫你捧場,看看賣個高價。”

孟硯青笑道:“也好。”

當下兩個人說話間,謝敦彥也把香港知名的一些收藏家和文藝名人都說給孟硯青聽,讓她好大概心裡有譜。

孟硯青聽著,也問起孫家來:“他們家具體是什麼背景?”

誰知道謝敦彥一聽到,神情便略有些古怪,之後道:“他們家和我外祖母有些瓜葛,也算是從小認識的。”

孟硯青頓時意識到了什麼:“好巧。”

謝敦彥便沒不再提孫家,反而說起彆的。

一直到這頓飯結束,他送她回家時,仿佛突然想起什麼,苦笑一聲道:“我們兩家有些瓜葛,確切地說,是我和她。”

孟硯青:“哦。”

這確實沒想到。

謝敦彥這才大概解釋了下,原來他外祖父和孫家有些交情,所以小時候曾經給他們“許下婚約”,隻不過長大了後,誰也沒提過這茬。

他也和孫柔嘉提起過,都是小時候的戲言,當不得真,但孫柔嘉卻很當回事。

他有些無奈:“可能是之前我帶著你過去我們門店,她誤會了,才有些針對你,實在對不住,倒是給你添麻煩了。”

但其實以他和孟硯青的關係,外人實在是沒什麼好誤會的。

他也承認,最開始他確實對孟硯青很有好感,畢竟孟硯青年輕又漂亮,作為一個單身男性,看到這樣的女孩子,他自然心生向往。

不過後來孟硯青和他談起生意來,他敬佩之餘,兩個人開始合作,從合作的那天起,兩個人之間就是純友情,商業友情。

他不習慣把感情和工作混在一起。

當然了,他多少也能感覺出,在孟硯青眼裡,他也隻是單純的一個合作夥伴,而不是男人和女人的關係。

所以,因為自己的家事給孟硯青惹來麻煩,這是他沒想到的,也是慚愧的。

對此,孟硯青倒是沒在意,她更多的是驚訝。

她感覺孫柔嘉和謝敦彥兩個人性情各方面差距很大,沒想到竟有這層瓜葛。

她笑看著謝敦彥:“她估計有些誤會?”

謝敦彥眉眼越發無奈:“她這性格,沒法說,有些事也說不通,不過我會儘量和她提下。”

孟硯青:“這倒是不至於,她和我現在同為培訓班同學,你如果去說了,回頭她反倒是更怨我了,其實不用管,隨她去吧。不過我也得先說好了——”

謝敦彥:“嗯?”

孟硯青笑道:“我可是不講情面的人,你這青梅竹馬若是和我過不去,那我尖酸刻薄絕對不給人留餘地,回頭她可彆找你哭去。”

本來她也犯不著這人作對,不過嘴裡明擺著瞧不起大陸人,一口一個大陸妹的,她就壞心眼,就想看對方丟人現眼。

對於這種人,她是不會顧及臉面的。

謝敦彥聽得苦笑連連:“隨你,隨你,她愛找誰哭就找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