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第 101 章 他病了(1 / 1)

第101章他病了

也難怪秦楷庭這麼驚訝, 畢竟黃金生產銷售一直是國家嚴格把控的領域,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經營的。

沒有黃金相關許可證,擅自經營, 那是要違法犯罪的。

更不要說黃金貨源更為罕見,比彩電比電子手表更難尋覓, 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踏入的領域。

她笑望著秦楷庭:“嗯, 考慮過經營黃金嗎?”

秦楷庭看向孟硯青的眼神就變了。

最初第一眼, 他看她更多的是一個漂亮的姑娘,一個很吸引人的姑娘,後來她優雅大方的行事,讓他刮目相看,他想著也許她想租賃一處櫃台或者什麼的,想著可以深入聊聊。

但是現在, 她提出這個話題,這完全超出了秦楷庭的預料。

秦楷庭:“孟小姐,這不是鬨著玩的。”

這顯然不是一般人隨便經營的,但是他又隱隱感覺,孟硯青來找上自己,或許是有原因的,至少她並不像是隨便開玩笑的人。

孟硯青道:“對於黃金的經營, 你有什麼想法嗎?比如前景, 困難?”

秦楷庭略沉默了下, 道:“其實這方面我也了解過,前兩天我們國家發行了熊貓金幣, 之後人行出了通知,咱們國內開始恢複黃金製品銷售了,但是具體什麼情況, 我沒關注過。”

孟硯青聽這話,已經覺得很不錯了,畢竟他不是特意關注,能說出這些已經算是有心人了。

於是她便道:“就在去年夏天,有一份關於黃金飾品生產加工銷售的工作報告,那是人行、輕工業部和商業部一起提交的,你回頭可以詳細看看這份報告,裡面對黃金的生產供應,黃金飾品的定價都有詳細規定。”

秦楷庭好奇地看著她:“可是孟小姐,你怎麼會突然找上我,又怎麼會對黃金銷售這麼有信心?”

顯然,這裡面疑問太多。

秦楷庭對她可能有些好感,但是那很淡薄和膚淺,當涉及到這種商場合作的大事時,他的頭腦格外清醒。

孟硯青聽到這話,笑了:“第一,我很看好黃金製品市場,從目前國家的經濟形勢來看,放開黃金市場勢在必行,改革開放的浪潮中,抓住機會,才能狹路相逢勇者勝,我想抓住這個機會。”

秦楷庭皺眉,顯然他還有很多疑惑。

孟硯青倒是沒著急說服他,而是繼續道:“至於為什麼找上你,因為我把北京市的中型百貨商場都考察過了,你們紅蓮百貨公司也許不是最優秀的,但是你,卻是最優秀的。”

秦楷庭聽這話,眸中陡然泛起光亮。

孟硯青笑著將手中一份資料拿出來,放到秦楷庭面前:“這是我寫的,關於大陸黃金市場前景分析,你可以看看,如果這些能說服你,你可以給我打電話。”

秦楷庭接過來那份資料,他翻開後,映入眼中的一行字赫然是關於通貨膨脹的。

他仔細看起來,裡面提到因為國家施行改革開放,撬動商品價格市場化,這就導致了兩位數通脹,所以國家需要一個黃金市場來分流,從而抑製通貨膨脹。

他看得連連蹙眉,看了半晌後,抬頭望向孟硯青。

孟硯青:“怎麼,有什麼疑問嗎?”

秦楷庭苦笑:“疑問很多。”

孟硯青道:“聽說你現在在電大學習?那你對經濟學應該有所了解吧?”

秦楷庭點頭:“是。”

孟硯青:“好,那我們先從外彙儲備角度開始說,這幾年我們國家的外彙儲備已經非常大,所以可以把一部分黃金供給轉向民需了,從政策上,這叫儲金於國到藏金於民。”

秦楷庭:“那用黃金市場來分流,抑製通貨膨脹的意思呢?我知道通貨膨脹是什麼意思,就是錢毛了,可是因為錢毛了,所以大家要去買黃金?”

孟硯青頷首:“用一句通俗的話說,大家收入提高了,錢毛了,這個時候可以讓大家去買黃金了。舉個例子吧,黃金現在大概五十元一克,豬肉一塊錢一斤,所以黃金賣出去一克,豬肉就少了五十斤的需求。”

秦楷庭突然明白了:“在我們老百姓眼裡,金子是家財,是可以一代代傳下去的,在政治穩定的情況下,大家當然都願意儲存,這個時候老百姓可以節省一些,少吃豬肉去買黃金,這樣的話,豬肉需求減少了,在豬肉價格一定的情況下,豬肉就不會被哄搶,因為都勒緊褲腰帶買黃金了。”

孟硯青笑著說:“對。”

其實如果學過一些基本的經濟學原理,這些道理很容易想通,但是對於成長於計劃經濟下,且一直處於閉塞教育環境的人來說,這確實是新鮮到不能再新鮮的。

畢竟,人們對物價的認識更多的是布票糧票副食票,供應需求是如何影響價格對眾人來說是很難理解的。

孟硯青想了想:“其實現在房子也在改革,以後房子可能也是這個道理,但這些說遠了,目前我們的重點是金子。”

秦楷庭擰著眉頭,若有所思,半晌後,他道:“可是要想經營黃金,談何容易,這不是一般人能經營的。”

孟硯青:“我既然找上你,那自然是有些想法。我手上的這份資料留給你,你先看看,然後認真考慮考慮,等你覺得這個市場大有可為,願意投入這個市場的時候,我們再繼續深入聊下一步,如何?”

秦楷庭鄭重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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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秦楷庭談得順利,孟硯青也挺高興的,她看了看這裡恰好距離霍君宜的公司很近,於是找了公用電話給他打電話。

霍君宜自然是歡迎,他正想著請她幫忙看看問文件呢,於是孟硯青便過去霍君宜公司參觀了參觀,順便看了看他那些澳大利亞的技術資料,她到底英語更好一些,那些專業的名詞看得會更明白,於是幫襯著也討論了討論,給出自己的想法。

霍君宜感激不儘,於是兩個人又一起吃了晚飯。

從飯店出來,下雨了,今年夏天雨水特彆多。

霍君宜要送孟硯青,孟硯青自然拒絕。

兩個人談過,和平分手了,分手了還是朋友,但僅限於朋友,可以在生意上互相照應,也可以一起吃個飯表達友情,但是送自己回家這種,稍微不注意就過了界。

霍君宜見此,也就沒說什麼,再次謝過了。

孟硯青一個人匆忙趕回家,回到家其實已經有些累了,身上也有點泛潮,她想著洗個澡就趕緊睡了。

誰知道到了家門口,就見大門底下站著一個人。

淒風苦雨中,老舊電線杆子孤零零地頂著一盞燈,那電燈泡昏暗的燈光灑下來,落在那男人身上,顯得蕭條冷寂。

男人仿佛感覺到她過來,便緩慢地抬起眼。

他的眼神很淡,淡到好像沒什麼力氣。

孟硯青卻隻覺得好笑:“怎麼了,有事嗎?”

陸緒章:“沒什麼,你的港澳通行證下來了,我給你送來。”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和無力感,而且很沙啞。

孟硯青歪頭,打量著他:“你這是怎麼了,加班了十天十夜嗎?”

陸緒章看著她,仿佛有些沒聽懂他意思,恍惚,之後搖頭:“沒有加班。”

說著,他打開了皮包,從裡面拿出來一個文件夾,遞給孟硯青。

孟硯青毫不客氣地收回來,打開看了看,果然,港澳通行證,都辦妥了,隻需要她自己簽個名。

她心裡歎,想著如果自己去辦,不知道要跑多少次呢,果然朝中有人好辦事……

陸緒章:“我走了。”

他的聲音更啞了,甚至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孟硯青抬起眼,看向陸緒章。

他的眼底泛著紅血絲,像是幾天幾夜沒睡覺。

不過襯衫依然很規製,頭發也都打理得很順。

她這麼看著他的時候,他也在看著她。

視線這麼靜默地相對,半晌後,孟硯青突然笑了:“緒章,我看你身體不太舒服,這是怎麼了?”

陸緒章仿佛怔了下,之後才低聲說:“沒什麼,隻是今天有些累,可能昨晚沒休息好。”

孟硯青:“是嗎?竟然沒休息好?”

她尾音上揚,略帶著幾分嘲諷地笑道:“可能是夜生活太豐富了吧。”

陸緒章緊緊抿著唇:“我沒有夜生活。”

孟硯青:“你有沒有,沒必要和我解釋。”

陸緒章便不說話了,就那麼靜默地看著她。

孟硯青:“謝謝你幫我辦了這個通行證,如果不是你的話,我估計得費大功夫了,從人情來往角度,我應該請你進來坐一坐,喝一杯好茶,再和你談天說地,順便敘敘舊情。”

她淡淡地看著他:“你就是這麼想的,對吧?”

一陣風吹來,夾著些許雨絲,空氣沁涼。

陸緒章面無表情地搖頭:“不,我不是這麼想的。”

孟硯青覺得他這個樣子,就像是一個呆呆的木頭人。

一時越發好笑:“你不是這麼想的,那你為什麼不走?做了好人好事不圖回報的話,你不該是馬上走了?你留這裡不就想看我對你感恩戴德嗎?”

陸緒章:“我沒有要讓你感恩戴德。”

孟硯青擰眉:“那你走啊!你站這裡乾嘛,你不知道你站這裡多礙眼嗎?”

陸緒章木木地開口:“我知道,我這就走。”

他嘴上說著知道,但卻還是不動腳。

孟硯青:“怎麼,沒帶傘?我的傘給你?”

陸緒章僵硬地搖頭,之後,轉身就往外走。

走的時候,他腳底下一個趔趄,還扶了一下牆。

孟硯青:“傘給你吧,不然傳出去,或者兒子知道了,還以為我虐待你呢。”

陸緒章抿著唇,看了她半晌,才道:“好,謝謝你。”

說著,他接了傘,走了。

孟硯青看著他的背影,那背影落寞寂寥。

她想著剛才他那蕭條蒼白的樣子,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

不過想想,算了,這狗東西,心眼太多,當下也就不想了,徑自進屋去。

她回到房間給自己地洗了個澡,又衝了一杯奶粉喝了,給自己補補身體。

這麼喝著暖融融奶粉的時候,她想起陸緒章當時的樣子,到底是覺得不對勁,心裡甚至隱隱泛起不安來。

她咬唇,心想這狗東西,誰知道又耍什麼心眼呢,當下強自壓下心思,繼續喝她的奶粉。

隻是,當喝到隻剩下最後那麼一兩口的時候,她陡然將那水杯放下,拎起一把傘跑出去,衝了出去。

這會兒,胡同裡已經坑坑窪窪都是水窪了,她穿著涼鞋的腳踩踏在上面,濺起一片泥水來,褲腿很快就濕了臟了。

孟硯青也顧不上這個,她舉著傘,一口氣跑到胡同。

風裹挾著細雨,雨傘被風雨掀起來,她抓不住,一下子就脫了手,傘落在泥水中,臟兮兮的。

沁涼的雨水澆下來,她在那雨中茫茫四顧,哪裡有他的身影。

估計人走遠了!

孟硯青:“這是故意的吧!”

什麼狗東西!他自己生病了還特意跑過來,這是故意讓她心疼?

哦嗬,她不心疼,他就不開口,硬著性子走?

回頭他暈倒在半路上,還得是她的不是?

孟硯青恨死了,狗東西狗東西果然是狗東西!以後再也不要來了,再也不要見面再也不要說話了!

孟硯青磨牙,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就要回去。

誰知道一轉身,她就看到了陸緒章。

他站在牆根底下,額發濕漉漉地貼在蒼白的額上,眸底泛著紅血絲,兩頰更是透著不正常的潮紅。

他有些虛弱地靠在牆上,就那麼抿唇看著她。

孟硯青的心,頓時被狠狠撞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