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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把孟聆鳳那個不知深淺的趕跑了,蕭正峰這才過去,將醉醺醺地癱倒在那裡的阿煙抱起來。阿煙卻已經成了一個爛醉如泥的人,用雙手捧著蕭正峰的腦袋,歪頭傻笑道:

“咦,你不是蕭正峰嗎?你怎麼才回來啊,那酒好喝著呢!”

蕭正峰虎眸木然地望著懷中的女人,一言不發。

阿煙卻得寸進尺,竟然伸出玉白的手指頭,去戳蕭正峰的腦門,一邊戳著一邊道:

“你果然就是的,果然就是的,原來你是蕭正峰啊!”

一邊說著,一邊笑眯眯地抿著唇兒,竟仿佛沾了多大便宜似的。

蕭正峰也是無奈,隻好任憑她去說,誰知道人家說了兩句,腦袋往旁邊一歪,就那麼帶著傻笑睡去了。

蕭正峰無奈,便叫人,進來的是荼白。他皺眉問道:“夫人用過晚膳了嗎?”

荼白其實早就被嚇到了,此時縮著脖子,搖頭小聲道:“沒有。”

蕭正峰皺眉:“洗澡了嗎?”

其實他問出去就後悔了,問了也白問,這醉鬼哪裡有知道自己洗澡的啊?如果知道,就不叫醉鬼了!

荼白見他語氣不佳,有些怕了:“沒有。”

蕭正峰沉臉:“出去吧!”

荼白如蒙大赦,忙出去了。

蕭正峰抱著懷中的女人,低聲斥道:

“你看你像個什麼樣子,之前喝了兩杯醉成那副模樣,如今倒是長能耐了,敢喝半壇子了!”

她這樣的身子,彆說是半壇子酒,就是半壇子白開水喝下去,怕是也不會好受的。

誰知道這麼一說話,阿煙竟然醒了,睜著霧蒙蒙的雙眸,搖擺著腦袋,竟然喃喃地道:“我,我還要喝啊,真好喝,你給我喝啊。”

蕭正峰低眉看著這女人,不免搖頭歎息:

“我三不五時不得不喝酒,那是為了應酬交際,可卻從來沒有喝醉過,你呢?”

無奈地攬著她來到了炕前,看她難受地打嗝,隻好幫她捶背順氣兒。一時剛才退出去的荼白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來了,翹頭翹腦地往裡頭瞅。

蕭正峰見了,又好氣又好笑,卻是板下臉道:

“還不弄些熱水來,再拿幾個巾帕!”

荼白平日裡就有些怕蕭正峰的,如今見他臉黑得像鍋底,出聲又是冷沉沉的,嚇得頓時一個哆嗦,忙道:“是是是。”

蕭正峰抱著阿煙,見她合著眸子,眼角那裡甚至帶著淚痕,真是可憐巴巴的模樣,他心裡有氣,卻又生出無數憐惜來,伸出手指頭輕輕蹭了下她渾然如玉的臉頰,啞聲歎道:

“你啊,讓我說你什麼好呢,好好地坐在家也能喝醉,倒是要我好生伺候你呢。”

正說著間,那邊荼白和朱紅已經端來了熱水和巾帕,並說是要去熬一些醒酒湯過來給夫人喝。

蕭正峰吩咐道:“洗一下,拿過來。”

朱紅連連點頭,趕緊把巾帕放到熱水裡洗過了,然後遞過來給蕭正峰。

蕭正峰接過來,隻覺得有些太燙,便單手撐開來晾了晾,這才給阿煙擦拭臉龐,手心等處。

一邊擦著,一邊抬眼恰好看到朱紅和荼白也在那裡有樣學樣,把巾帕沾濕了後攤開晾著,以便再遞給蕭正峰換用。

蕭正峰隨口問道:“夫人喝成這個樣子,你們從旁怎麼也不知道管管?”

荼白癟了癟嘴,眼珠兒轉啊轉的:“夫人要喝,那位孟將軍也凶巴巴的,我們並不敢說什麼。”

蕭正峰知道她們幾個都是當地的窮苦人家出身,沒什麼見識,膽子也小得很,如今初來乍到的,更是唯恐做錯了什麼,是以分外小心謹慎。

當下他挑眉,淡聲吩咐道:

“我看你們幾個也是聽話的,那我問你們,在這將軍府裡,是將軍大,還是夫人大?你們要聽將軍的,還是聽夫人的?”

荼白和朱紅面面相覷一番後,終於訥訥道:

“雖然我們是夫人買過來的,按理應該聽夫人的,可是在家從父出門從夫,夫人應該也聽將軍的吧,那麼我們也應該聽將軍的。”

蕭正峰聽了,想著這兩個丫鬟倒也不是太傻,孺子可教,於是滿意地點頭道:

“既如此,你們且聽著,本將軍如今便告訴你們,以後夫人若是要喝酒,務必攔著!哪一日我再回來,看到夫人喝酒喝醉了,那我定然饒不了你們兩個!可知道了嗎?”

他話音說到後面,分外的嚴厲,隻把兩個可憐的丫鬟嚇得腦袋都要縮到脖子裡去了,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

“是是是,我們記住了!”

蕭正峰這才“嗯”了一聲,吩咐道:“先出去吧。”

待到幾個丫鬟出去了,蕭正峰攬著擦洗乾淨手臉的阿煙來到了炕上,又隨手拉過一個大紅騶絲的錦被為阿煙蓋上,看她因失了自己的懷抱而在那裡蹙著眉尖兒不依的情景,他也忍不住笑了:

“你傻乎乎的喝了這麼多酒,先好好睡一覺,明日該吵著頭疼了。今晚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你先睡,我等下就過來。”

說著這話時,看酒醉的她醉態可鞠地噘著嘴兒,如同一個小孩子撒嬌一般不依的樣子分外可愛,不免越發的心疼她,低首富有節奏地拍打著她的後背,親了親額頭:

“睡吧,乖。”

他又俯首在那裡,看著她的眉眼,一時不免歎息,想著她怎麼可以生得如此精致動人,小鼻子小嘴兒的讓人一看便舍不得。

其實在見到阿煙之前,也不是沒有女人向他投懷送抱過。孟聆鳳之流的不算,也有其他美貌絕豔的女子曾表達過對他的情意,可是那個時候他總是不開竅,就那麼錯過了。

本以為自己是男女這種事上比較淡薄而已,誰知道後來遇到這麼一個禍害人的,隻看一眼就忘不了,從此後萬劫不複。

如此看了好半響後,他才戀戀不舍地起身,想著今日從軍營中帶過來的那個賬薄,也該好好研讀下,看看能否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來。

誰知道他剛邁步走出沒多遠,炕上的阿煙卻忽而發出“嘔”的聲音,他忙緊步到了炕邊,扶著她坐起來。

阿煙痛苦地皺著眉頭,俯首在炕沿上發出嘔吐之聲,然而也隻是乾嘔而已,並不能有吐出。她隻覺得頭疼欲裂,肚子裡難受極了,就那麼火辣辣地翻騰著,不知道如何是好,眸子裡的眼淚都幾乎要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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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正峰以前也是見過不少醉鬼酒醉之後的痛苦,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那個美若天仙溫柔體貼的夫人,也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他扶著阿煙趴在炕頭,抬手捶打著阿煙的背,低聲道:“看能不能吐出來?若是能,那還好受些。”

阿煙鼻子眼睛裡都是淚,因為乾嘔的緣故,唇邊還流淌出口水,她紅著眼睛委屈地喃喃:“我好難受啊,肚子裡難受,頭也疼。”

說著時,便越發覺得自己委屈,眸子裡的眼淚就那麼啪啦啪啦落下來,一邊哭一邊道:

“你太壞了,怎麼也不幫我,好難受啊!”

蕭正峰此時簡直是哭笑不得了,又心疼又無奈,又是氣她不知深淺胡亂喝酒!

他隻能去幫她按壓太陽百會和鳳池三個穴道,指望著能緩解她酒醉的痛苦,為她解酒。

誰知道他懷裡的這位此時根本不是一個乖的,還在那裡扒拉著四肢委屈:

“你乾嘛捏我,我頭好疼啊,我肚子裡好難受啊,我還要喝酒,再給我酒……”

她睜著淚眼,可憐巴巴的哭訴,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人打了呢。

蕭正峰深吸一口氣,一邊忍下滿心的無奈,一邊柔聲哄著讓她乖順地躺在那裡,好讓自己繼續幫她按摩穴道。

誰知道這人卻越發踩著鼻子上臉了,一隻手揮舞著,攥著那個幫她按壓的手往外推,口裡泣聲道:“放開我,你不管我了,你不對我好了,嗚嗚”

說著這話,還抬起腳丫踢向蕭正峰。

這果然就是一隻貓,還是一隻伸著爪子愛撒潑的小笨貓,蕭正峰暗暗無奈,就要按住她讓她彆動,可是阿煙卻依舊是不消停,發著酒瘋,口裡還嚷著要喝酒,染有鳳仙花的指甲刮過蕭正峰的臉,頓時一道血痕就那麼橫空出世了。

蕭正峰眸中顏色變深,胳膊一攬,有力的臂膀就這麼將她抱起,讓她側躺在那裡,抬手去拍她的後背,盼著她能舒服一下。

誰知道他這麼一把下去,阿煙嗚咽一聲,迷茫眸子眨了眨,愣了片刻後,忽而間臉色巨變,身子一動,便嘩啦啦地一聲————

後來的情景,蕭正峰不忍直視。

他隻是木然地抬起手,在自己下巴那裡抹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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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久後,荼白朱紅柳黃靛藍四個小丫頭,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裡,小心翼翼地望著蕭正峰那黑沉沉的臉。

“將,將軍?這,這……”

蕭正峰面無表情地抬頭:“熱水。”

荼白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

柳黃大聲道:“我去端熱水!”說完就撒丫子跑出去了。

靛藍眼珠兒四處轉,最後忙道:“我,我去找乾淨的巾帕來!”

於是屋子裡隻剩下一個朱紅,她個子最矮,平日裡動作也最慢,此時她哭喪著臉,硬著頭皮上前伸出顫抖的手:

“將,將軍……我,我幫著你……幫你扶著夫人吧?”

蕭正峰木然地搖了搖頭,吩咐道:“不必,出去吧。”

這一次,兩個丫鬟吭哧吭哧地抬進來一桶的熱水,總算是她們有了一次眼力界。

蕭正峰繃著臉起身,抱著懷裡那隻臟兮兮的小貓兒,三下五除二將自己和她都清理得乾乾淨淨,就這麼邁步進了水桶中。

塞北人長得彪悍,水桶也夠大,幸虧夠大,才能容下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