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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煙沒想到,她這個雞湯熬燉了兩天,整整兩天。

兩天後的一個傍晚,阿煙已經不再去打聽蕭正峰的消息了,隻是時不時問起蕭昌那邊需要什麼。知道大家的衣衫單薄,剛一上山還是冷,便默默地將自己帶來的多餘棉被甚至不用的大髦全都拆開了,打算讓齊紈她們再做幾件棉衣好給上元門送過去。

也就是這個時候,蕭正峰進屋了。

這個時候的蕭正峰自然已經沒有蕭昌當初所見的那麼可怕了。

不過當他進來的時候,阿煙依然敏銳地感覺到了那股帶著血腥的煞氣,那是手底下不知道砍殺了多少人命後才會有的,是奪命閻羅的味道。

當一個人在幾日的功夫殺了太多人,當一個人的眼睛看著太多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眼底心裡仿佛都已經是血紅色了。

阿煙抬頭怔怔地看著這個鐵血閻羅一般的男人,嗅著那股來自慘烈沙場上的蕭殺煞氣,僵硬地起身,緩緩走到了他面前,仰起臉來望著這個闊彆月餘的男人。

他實在是瘦了不少,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臉給人一種嶙峋的味道,突兀而剛硬,而那雙原本面對自己總是溫和炙熱的眸子,此時卻蕭瑟冷沉,仿佛那眸底的血紅色還來得及散去。

他的胡子應該是許久不曾打理過了,如今落拓地布滿了下巴,帶著濃濃的滄桑和潦草感。

他往日寬厚堅毅的唇,此時乾裂地厲害,就那麼緊緊抿得猶如刀片一般,這樣的他低首凝視著眼前的女人。

半響後,阿煙伸出柔軟的手,捧住那張削瘦剛硬的臉龐。

帶有粉澤瑩潤指甲的纖細手指,溫柔地撫摸過他蕭冷的眼睛,摩挲著那因為太瘦而顯得越發高聳挺拔的鼻骨,她的手指頭在輕輕顫抖。

他把自己如同寶貝一般安置在這山裡,派了人手好生伺候照料著,讓自己依舊可以養得珠圓玉潤的嬌貴,可是他呢,卻在外面帶著一群將士四處拚搏浴血奮戰。

這個男人到底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汗,她不必問,隻摸著那削瘦的臉龐和那落拓的胡子便已經明白了。

自進到屋裡便沒開口說話的蕭正峰,終於動了動乾澀的唇,啞聲道:

“嚇到你了?”

隻這一句,阿煙的淚水一下子落了下來。

她猛地抱緊了這男人,緊貼著這男人染了血腥的戰袍,咬唇哭道:“你,你……”

她哽咽著,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男人在外面抗擊北狄軍,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一個字都不會提,見面第一句話竟是怕嚇到她。

她將自己嬌嫩幼滑的臉龐緊貼在男人落拓潦草的胡子上,感受著那冰冷紮人的觸感,猶如乳鶯一般的顫聲道:

“我,我就是想你了……”

男人的臉龐仿佛結了冰一般的僵冷,她忍不住用唇舌去吻他削瘦的鼻子,用自己的津液去潤濕他乾燥的唇,用自己的溫熱去貼他冰冷僵硬的身子。

她恨不得自己化成水兒,就這麼化在這個男人身上,去滋補他去養護他,去愛他。

她覺得自己活了兩輩子了,兩輩子了,從來沒有這麼愛過一個人。

這個男人此時便是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她都甘之如飴。

她喃喃地啜泣著,如同一個失去所有的孩子一般緊摟著他的脖子不放,踮起腳尖努力地夠他親他愛他,口裡破碎地喃喃道:“我愛你,好愛你……”

愛得心都碎了。

蕭正峰低頭凝視著懷裡泣不成聲的女人,抬起手,緊緊將她摟在懷裡,力道大到恨不得嵌進自己的血肉中。

其實他打了這麼多仗,殺了這麼多人,不是不怕的。他的眼前幾乎已經沒有了彆的顏色,都是血紅,血紅的一片,自己手足的血,敵人的血,混成一片,他的眼睛已經幾乎分不出顏色來了。

看什麼都是籠罩上一層薄薄的紅霧。

上山兩天了,他撐著一口氣咬著鐵齒開始安置傷員,親自指導大家安營紮寨。這是將士們第一次安營在這冰冷的萬寒山,初來乍到,種種事端,幾日幾夜不曾合眼的他硬挺挺地停著身板,幫著大家一起處理所有的問題。為了安全起見,他親自踏遍了萬寒山每一處關鍵要塞,謹慎小心地布置山上的每一處防守。

有那麼一刻,他覺得自己不是人,而是一塊石頭,一塊僵硬冰冷的石頭,沒有任何知覺,僵硬的行動著,隻有一個想法,安置好大家,做好防護。

隻在偶爾的彎腰間,看到一旁那送來的藥汁時,甚至看到寒風吹拂著的一點枯草時,他眼前會恍惚著浮現一個女人的身影。

她猶如煙霧那麼美,比這被疾風吹拂的勁草還要柔韌,可以被他壓折成各種形狀,恣意地折騰。弄急了她會哭,哭的時候哼哼唧唧的分外惹人憐愛,掛著淚珠兒的眼睛猶如被雨水洗過的藍天一般清澈濕潤。

於是在這個時候,蕭正峰冰冷堅硬的心才感到一絲溫暖,他才覺得,自己還活著。

並沒有如同那些倒在他手下的橫屍們一般,死在了沙場上。

忙碌了兩天後,自己稍作清洗,總算踏入了這個有她的草棚。

一踏入這裡,便是溫膩的氣息撲鼻而來,似有若無的花香,跳躍燃燒著的爐火,柔軟嫵媚的女人輕輕啜泣著,仿佛要把她自己融化在自己身上,攬著自己的脖子死都不放開,用濕潤溫軟的唇親著自己吻著自己,去潤濕自己乾澀的唇。

她是這麼一個勾人的尤物,天底下就這麼一個,他怎麼舍得和那些白骨森森一般就此死去的。

另一個世界裡又沒有她這樣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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爐火依舊在燃燒,火苗舔舐著熏得發黑的爐壁,就那麼歡快地燒著,時不時發出劈裡啪啦的一點輕響。屋外的山風瘋狂的呼嘯著,遠處深山裡的野獸也在這黑夜中桀桀地嗥叫起來,發出瘮人的聲音。

蕭正峰坐在炕頭,膝蓋搭著一條錦被,在阿煙的伺候下品著熬燉了不知道多少時候的美味雞湯,並啃著阿煙親手做的粟米餅。

他確實是餓了,一直以來和將士們同吃同睡的,其實根本沒時間好生吃飯,這兩日上山後一直在各種忙碌和走動。

幸好他年少之時勤練武藝,身體早已打下良好的底子,要不然換作一般人,便是不戰死沙場,怕是也因為勞累而猝死了。

阿煙伺候著他吃了飯,看著他狼吞虎咽的吃,她一點不覺得他粗魯,反而覺得他充滿了男人味。或許這就是喜歡吧,喜歡這個人,看著他就樣樣好。

他胡子潦倒的,你不覺得他邋遢,反而會心疼;他瘦骨嶙峋的,你不覺得他難看,反而會恨自己沒辦法好好照料他。

阿煙拿起巾帕來,溫柔地幫他擦拭了下嘴角的碎屑。那點碎屑沾在胡子上了。

這邊蕭正峰在喝了兩碗雞湯吃了五個大塊的粟米餅後,總算是飽了。

吃飽了的他總算是恢複了一點精神,原本蕭冷的眸子漸漸在爐火的映襯下泛起了溫暖。

“這些日子你在山裡可好?”他的聲音沙啞得猶如被砂礫劃過一般。

阿煙看他總算吃飽了,便拿了巾帕沾了熱水來給他擦拭臉龐和脖子。

她一邊忙碌著,一邊低柔地問道:

“是要先擦一擦身子再睡,還是先睡了再說?”

知道他必然是累壞了,於是這麼問著。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盜版必究。

吃飽了的蕭正峰疲倦地半合著眸子,淡聲道:“擦一擦吧。”

阿煙聽了,便吩咐齊紈再去端了一盆熱水來,又讓蕭正峰躺好了,幫他蓋好被子,自己則是一點點幫他擦拭身子。

這麼一擦,她才知道,這人身上不知道添了多少傷痕,新舊不一,大小都有,遍布全身,而嚴重的一道則是在肩頭上,看樣子是被人在那裡砍了一記,如今已經結痂,應是有些時日了。

阿煙手指頭摩挲著那疤痕,眼淚便落下來。

其實她不想哭的,在這種外敵入.侵的時候,正是他殺陣上帝建功立業的好時候,作為他的女人,自己應該安分守己地在一旁,不給他添任何麻煩,不讓他擔心一點。

於是她偷偷地擦去眼淚,儘量平息了自己的呼吸,努力笑著道:

“累了的話,你就閉著眼睛睡吧,我慢慢給你擦。”

蕭正峰的衣袍已經全部褪去,不過顯然此時此刻兩個人都沒有興致去做他們已經一個月沒做的事。

他是實在累了,她是心疼。

聽到這話,蕭正峰些許點了點頭,便閉上了眼睛。

緩緩睡去的蕭正峰,隻覺得女人那雙溫柔繾綣的手撫過自己身上,帶有花香的柔軟巾帕輕輕擦過自己的身體,嗬護備至,體貼入微。

這種感覺,真得很好,很舒服。

蕭正峰在朦朧中竟然有種錯覺,覺得眼前的女人有時候竟然像個母親一般,小心翼翼地照料著自己的孩子。

當他這麼想的時候,有那麼一刻他在夢中想笑,這種想法很荒謬,可是感覺卻又是那麼的真實。

那是一雙充滿了關懷和愛意的手,是他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嗬護。

當這雙手終於離開他的身子時,錦被重新將他的身體蓋好,縈繞在鼻端的女人馨香遠去了,睡夢中的他有一刻的失落。

他不想讓她離開啊。

誰知道就在他滿心失落的時候,那淡淡的女人馨香又飄了過來,緊接著,她上了炕,鑽進了被窩裡,然後呢,柔軟猶如棉花一般就那麼貼過來了。這女人竟然過來,將那馨香嬌軟送過來,緊靠著他的瘦骨嶙峋疲憊憔悴。

他的手下意識地去摟住她的腰,卻聽到女人緊緊抵靠住他,喃聲道:

“往日你不是說,想讓我用一對桃子幫你揉麼……”

那個時候她惱了,斥他是個下流痞子。

如今她主動貼上來,要用自己那對桃子幫他揉,讓自己的嬌嫩香膩去感受他的粗糲傷疤和剛硬淩厲。

蕭正峰在半夢半醒中,喉嚨舒服地滾動了下,然後啞聲說了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