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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正峰剛一進來,便帶來了屋外的寒涼氣息。阿煙忙起身要去迎他,卻被他一個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道:“不必如此。”

因這個時候也是到了用膳的時辰了,雲封那邊早已命小丫鬟取來了食盒,當下在屋子裡擺開了一個柳木小長桌,夫妻二人坐下來用膳。

蕭家的膳食做得並不精致,不過是尋常菜色罷了。好在阿煙也是吃過苦頭的人,如今吃這些,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當下和蕭正峰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反倒是蕭正峰想起什麼似的問阿煙道:

“我記得外人曾提起,說是顧左相家的廚子如何了得,做出的菜色和外面尋常番外大有不同?”

阿煙一邊挾起一竹筷的魚香茄子,一邊點頭笑道:“我父親在吃食上素來講究,是以家中的廚子都是費儘心思尋訪才得來的,飯菜自然和外面的有些不同。”

說到這裡,她抿唇笑了下,水潤的眸子凝視著蕭正峰,卻是話鋒一轉:

“隻是再好吃的飯菜又如何,還不都是逃不脫五穀雜糧四季時蔬,便是經過多少花樣烹飪,又是如何美味,最後也不過是入了五臟廟罷了。”

其實她是聽蕭正峰問起這個,是以不願意讓他覺得愧對自己,才這麼安慰他。

蕭正峰聽了,顯然也是明了的,便輕笑一聲道:“我如今在府裡住著,各樣吃食自然都是隨著大廚房,並不好另外辟什麼花樣。隻是你若喜歡什麼,便說一聲。”

他虎眸中泛起難言的溫柔:“你嫁過來,其實是委屈了你。”

阿煙見他如此說,心中便覺得十分受用,其實吃不吃的都是小事兒,她也是活了不少歲月的人了,難道還在乎這個?不過是看他把自己這麼放在心上,便覺得打心眼歡喜而已。

當下便嬌聲道:“你我既為夫妻,我若是想要什麼,難道還會和你客氣麼?今日既然你問了,那我便說,一則呢,我素日愛喝一些牛乳羹的,這個並不難做,隻要院子裡開一個小灶讓丫鬟們給我煮了來便可,至於牛乳,我的陪嫁中便有這麼一隻牛。你隻要答應我在這院子裡開一個小灶便是了。”

蕭正峰點頭:“這並沒什麼難的,明日我便稟了老祖母。”

阿煙輕笑了下,她知道這個事情必然會被蕭府上上下下多少媳婦看在眼裡,保不準有人會眼紅,可是她卻也並沒有打算因為彆人的目光就委屈了自己。

說白了,她是堂堂顧左相的千金,如今下嫁到蕭家,多少雙眼睛看著呢。自己哪怕小心翼翼,也未必就讓那些人滿意,如果這樣,那又如何太過委屈求全呢?再說了,區區一盞牛乳羹而已,她還是吃得的。

阿煙細密好看的睫毛輕輕顫了下,又湊近了蕭正峰,笑著道:“還有一樣,我素日愛吃的,你要給我買來!”

她這麼一說話,蕭正峰隻覺得心都化開了,真是恨不得把月亮都捧到她面前,當下忙問:“什麼?”

阿煙眼眸眨了眨,眨得清靈中有幾分調皮,一時波光瀲灩,她輕輕抿著唇兒,軟軟地道:、

“我最愛燉豬手了,東四街陳記鋪子裡有個熟食店,那家的鹵豬手我往日路過,聞著味兒倒是喜歡。”

蕭正峰聽著卻是微怔,剛毅的臉龐有些許詫異,不過很快他還是點頭道:“娘子既喜歡,我自然會為你買來。”

阿煙斜瞅著蕭正峰,看著他那依舊有些詫異的神情,想著這人不知道腦子裡想什麼呢,不免越發抿唇笑起來。

蕭正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隻好彆過臉去,轉移話題道:

“今日我去嶽父大人府上了,和嶽父大人說起昨日的事,並聆聽了嶽父大人的教誨。”

阿煙點頭:“是,藍庭過來,都說過了,父親說了什麼?”

蕭正峰提起顧齊修,面上有恭敬之意:

“嶽父大人講了朝中之事,並幫我一起看了如今北方的邊關布放,為我選了一個去處。”

“喔,父親選得哪裡?”

蕭正峰收起笑,溫聲道:“錦江城。”

阿煙聽說這個,不免回想了一番,印象中錦江城乃是一處魚龍混雜的地方,那裡接壤北狄和西越,本就人口複雜,又因是通往三國的必經要塞,因此除了當地居民,還充斥著四處流量的逯人和因為曆史原因而滯留在大昭經誒的西越人。這麼一個地方,自然是極為混亂,又在各國邊防中都極為重要。

她微皺眉頭,試圖去回憶蕭正峰上一輩子應該在哪裡駐守。可是那個時候她隻是一個後宅夫人,對蕭正峰並沒有什麼印象,又怎麼知道他本該在哪裡駐守呢?

是以她最後輕輕吐了口氣:

“錦江城地勢險要,魚龍混雜,這並不是一個駐守的好去處,但這對於你來說,也是一個上好的機會。”

父親若是太過照拂蕭正峰,未免落人口實,可是到底是自己的女婿,當半個兒子看待的,哪裡能任憑他隨意被派遣呢,是以最後怕是幾經思慮,才選了這麼一個看似混論,卻又充滿了機遇的地方。

如今北狄和大昭幾番征戰,怕是接下來的年月裡還是戰爭連綿不斷。蕭正峰得了這麼一處險要駐守,自是有其一展才華之時。

蕭正峰點頭道:“不錯,嶽父大人為了這去處,也是用心良苦。”

一時兩個人用完了午膳,青峰命幾個小丫鬟收拾了桌子,又捧來了漱口茶水分彆給阿煙和蕭正峰用了。

夫妻二人坐在榻前正品茗間,卻見外面天陰沉沉的,竟飄飄灑灑的落下雪花來,雪花很大,慢騰騰地從空中往下落。

阿煙走到窗欞前,望著這一方小院笑道:

“原本幾個同輩的堂嫂並幾個侄媳婦說要過來這邊的,如今看這天兒,怕是來不了了。”

蕭正峰已經放下茶盞,拿下牆上掛著的一口寶劍輕輕擦拭著,聽到這話,並沒有抬頭,隻是淡道:

“不來豈不是更好。”

阿煙聽他這麼說,不免笑了:

“你啊,是在外征戰的久了,自然不懂得家裡的這些門道。我既嫁過來,總是要和睦妯娌的。”

阿煙這麼一說,蕭正峰抬頭看過去,倒是仿若無意的提起一件事:

“今日我先去拜見了嶽父,回來的時候抽空去查了查,那兩個小廝已經查到下落了。”

阿煙倒是沒想到他出去不過片刻功夫,竟乾了這麼多事,不免挑眉道:“是哪個?”

蕭正峰重新低頭繼續擦拭他手中那口寶劍,可是面上卻已經帶上了冷意:“無非是個不爭氣的子孫房中的不入流小廝罷了,你也不必操心這個,我自會料理。”

阿煙隻覺得他說著這話時,寶劍凜冽寒光映襯著他眉目間的淩厲和冷沉,一時竟有些不像適才還和自己說笑的那個男人。

於是當下她也就不說話了,隻是溫順地坐在一旁,收拾著一個紅緞子皮的包袱,原來包袱裡是一些男子所穿的袍子,多為冬袍,料子上等,厚實沉穩,且那針線繡工都是極好的。

此時外面雪光飄飛,時而寒風起來,帶來呼嘯之聲,而暖爐裡燒著阿煙嫁妝裡便帶著的銀炭,把個屋子裡烘得很是暖熱,兩個人就這麼都沒說話,各自忙著手頭的事情,爐火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音。

她一邊摩挲收拾著,一邊看向窗前坐著的男人。因著外面雪光極亮,倒是顯得屋子裡暗了下來,他就坐在窗前,形成一個堅毅而粗獷的剪影。

阿煙就這麼望著那個剛毅彪悍的男人,不免想起上輩子那個威武貴氣的平西侯,想著他雖然如今不過是個四等武將,對自己也極為疼愛,可是到底骨子裡一股子血性呢。他不想自己插手的事情,自己不問便是了。

蕭正峰將寶劍擦拭完畢,收起來,重新掛到了牆上,然後卻是走到了阿煙身邊,坐下,看著她手裡的這些袍子。

他挑起濃眉:“這是給我的嗎?”

阿煙斜眼睨了下他,笑道:“不是。”

蕭正峰猛然湊過去,一把將她攬在懷裡,溫熱的鼻息噴在她柔軟的頸子上,他低啞地道:“我不信。”

阿煙歪頭抿唇,臉頰火燙:“不信拉倒!”

蕭正峰的唇齒上前,輕輕啃著她猶如一片薄玉般精致的耳垂,輕輕逗弄著,柔聲道:

“我適才出門,帶了些藥膏回來,給你抹一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