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情不自禁(1 / 1)

()說完這人已經如風一般走出酒家,出來後見那轎子和馬車已經漸漸遠處,忙矯健地翻身上了自己的拴在酒家外的黑馬,兩隻有力的長腿一架馬腹,便追了過去。

待追到近前,他便不敢再往前去,隻是壓下心中的翻騰,皺著眉遠遠地望著。

其實他就這麼追出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若是上陣殺敵調兵遣將,甚至行軍布陣,他心中自有溝壑,可是與這等事兒上,他實在是毫無經驗可言。

隻是剛才聽到那顧煙姑娘的聲音,他便情不自禁地追出來。

他近幾年已經不打算娶妻了,總想著自己區區一個四品將軍,其實還是應該更加努力,試圖去爬到一個更好的位置,至少能配得上她的一個位置。

可是幾年之後,等到哪一天自己有資格走到她面前,怕是她早已嫁為他人婦了吧?

蕭正峰這個人,經曆過西北風沙的磨練,骨子裡便透著一種大而化之的粗糙和剛硬,尋常時候並不會有那種傷風悲月的惆悵。不過此時想到自己和這女子終究無緣,他難免心裡開始泛酸。

一時低頭,苦笑一聲,想著過幾天就離開這燕京城了,臨走之前,再看她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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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煙今日個忽然出門,還是因為恰好這一日是八月初七,是阿煙母親的生忌,她是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去大相國寺去為母親燒香的。而今日一早,太子卻過來登門拜訪,說是也要去大相國寺。

阿煙雖有心推脫,可是見太子滿眼的殷切,一時便想著,自從重生而來後,還未曾和他單獨說說過呢。

自己總是要找個機會,把那些話和他說清楚的。

當下阿煙便告彆了父親,在這太子的陪同下前去大相國寺,一路上因有丫鬟們陪著,阿煙也不好說什麼。

一時馬車出了城門,城門外有一片柿子林,如今柿子葉已經落光了,紅通通的柿子便那麼掛在樹上。這秋日的季節,天空幽蘭,遠遠看過去,那掛在高處的柿子到仿佛是紅寶石一般鑲嵌在幽藍的天空中。

那種柿子的老農此時摘了一筐一筐的柿子放在牛車上,這是要準備運進城裡賣的。

太子見了,牽著韁繩的手便指向那柿林,笑對著馬車中的阿煙道:“阿煙快看,那裡柿子紅了。”

阿煙掀開簾子望過去,果然見那枝丫盤結的樹身上掛滿了紅柿子,柿子林中還有婆子爬到樹上摘柿子呢。

當下她不免一笑,道:“去買一筐吧,等回去的時候給父親也嘗一嘗。”

太子恰好看向阿煙,卻見阿煙一笑間嬌美動人,說不出的韻致和優雅,道不儘的從容和嫵媚。

太子微怔,不由望著阿煙,呐呐地道:“阿煙,我怎麼覺得,你這病了一場,倒是和前幾日不一樣了呢。”

以前的阿煙自然也是嬌媚動人,可是如今的阿煙,總覺得多了一分恬淡的釋然,仿佛看儘千帆之後的一個疲倦笑容,又好似閨中女子臨窗梳妝後回眸的一聲歎息,婉轉動人,柔媚透骨。那種經曆世情之後方有的柔情綽態,配上這嬌美如花初初長成的曼妙身段,竟糅合出一股清純的嫵媚,猶如稚子般粉雕玉逐的芬芳。

阿煙自然感覺到太子的目光,那是一種赤.裸裸的探究。

她垂眸,輕笑道:“殿下?”

太子這才反應過來,忙命隨行侍衛前去購置一筐柿子。

當下大家放慢了速度,一邊緩慢前行,一邊閒聊,因說起這柿子林之景,太子便隨口吟出一首詩來,卻是“林中有丹果,壓枝一何稠;為柿已軟美,入口頗相投。”

阿煙自然讚了一聲好詩。

太子見阿煙讚她,面上愉悅,又談起那一日去女子書院的情景來。

“我原本是要看你去的,誰知道你早早不見了蹤跡,也不曾見你做文章,倒是有個什麼李家的庶女做了一篇,讓大家頗為驚豔。”

阿煙自然知道他說的就是李明悅模仿自己的那篇,不免想笑,不過還是忍下了,隻是淡淡地道:“那李家小姐,倒是個聰慧之人。”

一時這柿子送過來了,太子身邊侍衛恭敬地用錦帕包了幾個柿子捧了上來。綠綺接過來,擦拭過了,遞給了阿煙品嘗。

阿煙拿了一個嘗著,隻覺得那柿子飴綿甜潤,倒是好吃。

而後面的蕭正峰遠遠地看著前面的太子殿下,卻見那太子烏發如雲,白衣似雪,騎著一匹外邦進貢的白馬,優雅地品著柿子,溫煦的目光笑望著一旁的佳人。

從蕭正峰的方向,他看不到馬車上的女子,隻偶爾能聽到她的說笑聲。那笑聲真是好聽,如嬌鶯初囀,嚶嚶動人,惹得他越發心中發熱。

有那麼一刻,他握緊了韁繩,幾乎就要打馬而回。

其實看一眼又能如何,看了,不過是讓她在越發在自己夢中停駐不走罷了。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偏生阿煙在馬車上回首看了一眼,遠遠地便見一個威武高壯的男子騎著黑馬,迎著秋日的陽光,巍然立在官道上。

秋風迷離,落葉繽紛,紅柿飄香,明明是詩情畫意的一個城郊,卻被他那麼一站,愣是有了幾分塞北的蒼勁和豪邁。

太子殿下順著阿煙的目光看過去,也認出了蕭正峰,便低聲對阿煙道:“這是燕王的摯友,叫蕭正峰的,這一次北狄之戰,他居功甚偉。”

阿煙聽著那“居功甚偉”,想著那又如何,這一次也不過是給這蕭正峰授予了一個四品的武將官職而已。

她心裡有些為蕭正峰不平,不過卻也沒說什麼,隻是笑著對守護在馬車後的藍庭道:

“後面那是蕭將軍,在西北邊疆時,還曾護在父親身邊的,前幾日父親還提起過他。如今既湊巧碰到了,你便請他過來,我要親自謝過。”

藍庭一直恭敬地跟隨在身後,如今聽到姑娘這麼說,忙應下。

蕭正峰原本都要打馬而歸了,如今忽聽得那顧煙姑娘要叫自己過去,那握著韁繩的手就緊了幾分。

藍庭見他面無表情,也不曾言語,渾身剛硬得猶如塊石頭般,一時有些捉摸不透,隻好把剛才姑娘所說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

“蕭將軍,我家姑娘說了,要當面親自向你道一聲謝呢。”

蕭正峰皺眉,粗噶地道:“不必了。”

他有點不想近前,距離太近,看多了,越發看到心裡去。

不過顯然,藍庭是矢誌要把蕭正峰請過去,自家姑娘的吩咐他是一定要做到的。

蕭正峰見藍庭一再堅持,也就不說什麼,打馬隨著藍庭過去了。

到了前面,先是抱拳見過了太子殿下,然後才和顧煙相見。

上一次匆忙之中見過,因並無他人在場,到底是有些倉促的,如今光明正大相見,她乾脆走下馬車,來到蕭正峰面前,笑意盈盈,望著眼前這位剛硬的漢子,想著十一年後此人封侯拜將後的威嚴,不免心中暗暗感慨。

十一年後的他,身經百戰之後又經官場曆練,已經修煉得舉手投足間都是沉穩的威嚴。可是如今,他到底年輕呢,二十四歲的年紀,一身黑袍簡樸隨意,把個綁腿紮得結實利索,年輕的眉眼濃墨重彩意氣飛揚,下巴的胡子渣透著不同於燕京城貴家子弟的粗獷。

他見了自己,忙翻身下馬,行動間充滿了彪悍而矯健的力道。

阿煙輕笑,嫋嫋一拜:“蕭將軍,阿煙謝將軍昔日之恩。”

太子從旁看著,不免皺眉,他其實是覺得便是在西北之時這蕭正峰對顧左相有所照料,那也是應當應分的,哪裡值得阿煙親自過去拜謝呢。

藍庭也覺得自家姑娘太過鄭重,不免有些詫異。

而蕭正峰呢,灼熱的眸子則是直直地盯著阿煙,仿佛要將那撩人絕色全都收納在心底。

阿煙抬眸,含笑的眸子迎向蕭正峰,訝然笑道:“蕭將軍?”

蕭正峰怔怔望著那猶如星子一般清澈美麗的眸子,勉強收回心智,啞聲道:“顧姑娘實在是太客氣了。”

太子看著蕭正峰,不悅地皺眉。

阿煙笑問蕭正峰:“不知道蕭將軍這是要去哪裡?”

她望望前方官道,距離這城門最近的去除,便是大相國寺了,不由挑眉笑道:“莫非將軍也是去大相國寺?”

蕭正峰已經滿心滿眼那是阿煙的嬌媚無雙,此時距離近,又覺得有暗香襲人,絲絲幽韻撩人心扉,不免心神蕩漾,魂牽夢繞全都是這顧煙。

這樣的他,哪裡還知道自己要去何處,於是隻能下意識地隨著阿煙的話點頭。

“不錯,蕭某也是要去大相國寺上香的。”

阿煙聽聞,點頭道;“如此甚好,正好我等同行。”

說著,轉眸看向太子,征詢他的意思。

這太子見了這蕭正峰,自然感覺到蕭正峰看著阿煙的目光有些不對勁,當下已經是滿心裡的不喜歡,可是阿煙都這麼說了,他倒是也不好拒絕,隻能勉強道:“這自然是極好。”

其實心裡暗自不屑,就憑一個四品將軍,也敢看阿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