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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裡扶搖(29)

金鎮北一早起來, 就聽說林叔珩已經去駐防營了。

“已經動身了?”金鎮北皺眉,“走的時候為什麼不來說一聲?”

“王大帥知道。”

金鎮北‘嘶’了一聲,說李副將, “你帶著本帥的護衛營,追上去。記住, 你的任務就一個, 不管發生什麼事, 保證她的安全。這一趟, 一定得把林叔珩給我好好的帶回來。”

“軍帥?有危險?”

金鎮北看了李副將一眼,卻沒解釋,隻道:“去吧!小心為上。你護衛林叔珩, 不能大意。”

是!

李副將轉身就走,緊跟著, 一百多護衛快馬出營,追了出去。

金鎮北眯眼, 回身看著掛在牆上的地圖,手在圖紙上來回比劃了比劃,眉頭越發皺了起來。

正看著呢, 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沒回頭都知道是誰, “老弟,來了?”

王新學應了一聲,進去站在金鎮北身後, “軍帥,您的護衛營都出門了。”

金鎮北在地圖上點了點,這才轉過身來,指向一邊的椅子, “坐著說吧。”

王新學朝外看了一眼,院子裡靜悄悄的,遠遠的傳來軍中操練的聲音,震天動地的,“軍帥,查是可以,但是清查……不行呀!”

金鎮北閉上眼睛,問說:“多出來兩萬人馬,就多出兩萬杆|槍……是吧?”

是!這麼大的量,除了咱們偷摸仿製的往裡混以外,有什麼辦法,朝廷配置是有定額的。這種替換得是流動的,不能叫那兩萬人馬始終用仿製的槍|支吧!這不都是一部分一部分的,叫分散分下去嗎?

當兵的不知道他們是私軍,朝廷也不會知道這邊養著多餘的人馬。

金鎮北搖頭,“她要查,就叫她查,查出來了,她奏報上去,本帥自有應對。”

“軍帥,這不是您應對的事!私造武器,它就是謀反,說出大天去都是!”王新學一下一下拍著桌子,“軍帥,此事不這麼辦,便無解。就是得叫朝中那些大臣們知道,軍中不是他們想碰就能碰的。”

金鎮北壓著嗓子,一把拍在桌子上,“權是權,造反是造反,這是兩碼事。殺了欽差,這就是造反。造兵器,這還有掩蓋和辯解的餘地……可一旦殺了欽差,老弟呀,這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回頭路?軍帥,軍中哪裡還有回頭路?新明立國之初,給予將士多少優容,現在朝廷能兌現多少?咱們那些老兄弟……”王新學說著,聲帶哽咽,“那個小林大人說的對,結黨是結黨,部族問題是部族問題……都是利益所驅!可這話多新鮮呐,誰不看重利益?去看看那些傷退的人過的什麼日子,誰還敢應征?”

“軍中超額,留著超齡的將士,這是能拿到朝堂上說的。因為農場安排不了了,人口多,當年的農場土地少……這是現在存在的問題。百餘年了,繁衍生息,人均田畝不夠……軍中與地方存在土地爭奪的問題,這就是新明而今存在的問題,我金鎮北能在朝堂上將這個問題擺出來……能裁撤!怎麼不能裁撤呢?隻要給予安置兩萬戶的土地,立馬裁撤!

軍中私造武器,這有什麼不能講的呢?哪個軍中沒有工兵營,他們就是修軍|械的。既然要修理,臨時鍛造一些零部件便於替換,怎麼了呢?隻要交上去,他們不敢真的去追究。事就過去了。

到這裡,咱們有私心,但絕不是大錯!任何一個選擇都有咱們的不得已。但是,一旦……那便是辦下錯事了,不可原諒的錯事!軍中每個將領都曾是軍事學堂的將領,敢問,拿槍對著自己人,是誰教的?”

王新學不言語了,沉默的坐著。

金鎮北歎了一聲,“當然了,你覺得這話虛偽。老弟啊,這不是虛偽,不是跟你來虛的。而是,有些事不能咱們挑頭啊!出頭的椽子先爛,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此時咱們若先跳出來對抗朝廷,那你猜結局是什麼?”

被群起而攻之?

“莫要覺得滿蒙漢混雜,朝廷對咱們處處謹慎,就真的不會拿咱們開刀。林叔珩把話說的很明白,百姓無分滿蒙漢……這說的不是上面的態度,而是百姓混雜,早不分彼此了。隻要百姓不亂,朝廷會怕軍中生亂?

所以,從大義來講,此時不能犯蠢;從私利來講,此時更不能犯蠢。朝廷要查,也是我主動叫查的,我就去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彼時,咱們才真的解脫了。那話怎麼說的?官逼民反!官逼民反,錯的是官;同理,咱們的現狀是被文官逼的,那錯在誰呢?錯在文官。

一份錯,五五開。咱們是情有可原,對方是差點釀成大禍。誰的罪責更重?林叔珩出京城之前,多少人想見她,想指揮她……她機靈的避開了。

她自己長眼睛了,她有主意,她不是齊文超的人,也不是常青蓮的人,要不然,我能帶她來?敢帶來,就是此人能用。”為什麼非要叫老子把話說的這麼明白呢?

這他娘看似凶險,但卻是一次絕佳的機會,差點被你們搞砸了。

王新學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怎麼作答。

金鎮北就問說:“誰主管超額的人馬?”

“老特!”

“特木爾?”

是!

金鎮北抓著茶杯抬手就想摔,王新學‘嘖’了一聲,“軍帥——”他起身把那茶杯給奪了,“特木爾隻是激進,對軍帥您絕沒有不忠。”

自作主張比背叛更棘手!

金鎮北朝外喊:“來人,傳特木爾。”

“特木爾請了七日假,回關內探親去了。說是老娘病了,嚷著要見兒子。”

這個王八蛋,“傳李圖升!”

“李圖升病了……去找蒙醫瞧病去了,這一上草原,飄到哪邊就不能知道了。”

好樣的!真是好樣的!

金鎮北看著王新學,“老子得提防了,省的哪天老子在睡夢裡呢,被你們來一出‘黃袍加身’……”

“軍帥,真不至於。”

“不至於!?最好是彆起亂七八糟的心思!老子怕被蠢人連累,懂嗎?要想過安生日子,就消停點。天下能成事的人,從來不是最先跳出來的人。彆自恃地理位置獨特,更彆仗著部族構成複雜,就覺得朝廷一定會投鼠忌器。”

金鎮北重重的拍了兩下胸口:“具體拍了多少人,馬上去救……最好那臭丫頭沒事,要真有一點損傷,就壞了大事了。”

這就去!這就去安排。

看著王新學急匆匆的走了,金鎮北才收了臉上的怒容:北區的將領早該調整了,這次就是個機會。

他端起茶壺,慢慢給茶杯裡斟茶:忠心也罷,二意也罷,犯軍中大忌者,不能留!

所以,臭丫頭,你得好好的,老子的事還沒辦完呢。

他一口將隔夜的涼茶喝了,然後‘呸’了一聲:真難喝。

桐桐騎在馬上,低頭看了看馬蹄。軍中的蹄鐵是有規製的,但自己這次騎出來的馬,應該不是軍中的馬。

蹄鐵的印記很像,但肯定不是。

這麼做是為什麼呢?因為有人背著金鎮北行事,怕金鎮北中途營救唄。

而金鎮北真的不知道會有人要殺人滅口麼?

一個高居京城,卻能叫北區沒逃出他掌心的人,對這支隊伍的掌控力是不可想象的。

他心裡有數,但是,他不會提前攔著。他得叫某些人做成事實,得叫人來殺,卻又殺不了,如此,事不至於脫離掌控,又能助他進一步掌控軍中。

這就是屬於想處罰一些人,但是呢,處罰了那叫不講情義,他怕軍中有非議。他就等著,等著對方犯下致命的錯誤,然後再揮淚斬馬謖。

這些護送自己的人裡,有多少是真乾活的?有多少是金鎮北的人呢?

金鎮北這個人,看起來大大咧咧的,但是心思詭的很。還想從自己身上討個救命之恩呀?

做夢!京城中那些文官不能轄製我,你就覺得用救命之恩能轄製我了?以情動人,叫我袒護你?

算盤打的不錯!

她估摸著路程,然後勒住馬頭,說護送她的人:“諸位請在這裡稍候,人有三急,我得去方便方便。諸位原地等候,莫要做出叫我覺得誤會的事。”

眾人:“……”一群大男人跟著呢,你一個姑娘家,出門前就不知道要少喝水的道理嗎?半路上三急?你還真好意思說。

領頭的乾笑了一聲,“我等面朝北,姑娘速去速回。”

“我騎馬去吧,走遠一點。要不然,會不好意思的……”

“不要太遠,要不然……危險。”

嗯!等著吧。

她騎著馬換了個方向走了,半盞茶的時候,領頭的回頭去看,遠遠的還能看見人在馬背上。他轉過頭有等了半盞茶的時間,馬在遠處,馬背上不見人了。

應該是在馬兒的附近方便呢吧!

行!繼續等著。

可等了又一盞茶,還是隻有馬在遠處吃草,不見人:方便的時間是不是有點長呀?

一群小夥子,你看我,我看你,瞬間對這個女官沒有任何彆的心思了。本來,整天在軍營了,瞧著母豬比彆個都白淨。現在呢……嗯!便秘什麼的,瞬間打破了任何幻想。

又是一炷香的時間,再去看,依舊是隻有馬不見人。馬兒跑的更遠了,隻剩下一個點了。

這不太對吧!

騎著馬就往過趕,把那一片都找遍了,壓根就沒有方便過的痕跡,連人走過的痕跡都找不出來。活生生的人,就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完了!這次真完了。活著、死了、傷了,這都好說,就怕這突然之間消失了。

正不知道怎麼辦呢,就聽見遠處隱隱的傳來一聲槍|響,‘砰——’的一聲,從兩三裡之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