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無人生還。(1 / 1)

【這家的老祖宗一開始隻是個放浪形骸, 被寵壞了的三代!發生了一場難以言說的巨變才發憤圖強,最終成為一代文宗?】

【什麼巨變啊!這麼有效——應該不會是什麼慘痛的滅門之禍……草!果然好慘痛!】

彭氏官員愣了一下。

滅門?

沒有啊,他們彭家什麼時候……

【造孽啊!玩什麼不好, 玩五石散!遭報應了吧。】

【嗑了五石散後身體發熱, 脫光衣服,本來都把家裡下人先打發走了, 誰想到正好有客人來, 腦子又被五石散弄得不好使, 迷迷糊糊過去把門一開,嘖嘖嘖,整個人都被看光了。】

其他官員:“……”

噢,原來是這麼個“慘痛”法啊。

那確實挺慘痛的。

【好社死啊。】

【來的是家裡的親戚,什麼二大爺三大娘七大姑八大姨, 好多堂表都在……噢!原來是聽說他襲蔭, 專程過來恭賀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是這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幸好是隻有自家人看到, 不然早就傳遍州府, 以後不管是正史還是野史,都可能有記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又響亮又不留情面。

彭氏官員被笑得一陣牙癢,上牙磨著下牙, 但也不搞太過大聲, 隻能委屈且憋悶地……磨牙。

——許煙杪!你做個人吧!

許煙杪才不做人。

他繼續往下翻:【怪不得史書記載他那三年裡沒出門, 不過史書記的是他突然開竅了, 笑死, 誰能想到是為了戒五石散——那難怪, 慘痛的教訓和外遛的鳥還曆曆在目呢。】

【——雖然五石散這種玩意兒,他也沒可能徹底戒掉就是了。】

【腸子都悔青了,好幾次和家裡人說, 當初就不應該碰這個東西。】

【之後還收拾行禮跑去其他州府求學,求學完了之後又開始遊學,遊學完之後,咬著牙硬是說自己在著書立作,不見外客……】

有編修想到什麼,突然發出一聲淒厲慘叫。

驚得許煙杪也看了過來:“發生何事了?”

那編修保持著滿臉慘痛,停頓也不用停地往下說:“想起來我出門前家裡的小菜地還沒澆水,不知道我夫人會不會去看一眼。”

許煙杪聽罷,試圖支招:“你請個小假?或者找哪位同僚借個車夫,讓車夫去你家帶個話?”

那編修仿佛十分驚喜:“許郎妙計!”

然後一把拉住某個交好同僚的胳膊往旁邊去,好像確實去借車夫了。

實際上……

同僚低聲:“你真的忘了澆水?”

那編修乾笑了一聲:“不是……”緊接著,就戴上痛苦面具:“彭文宗的第一本書你忘了嗎!是那個!那個啊!”

同僚猛然意識到什麼,臉色也一下子痛苦了起來:“那本引起風潮,使一時洛陽紙貴的……”

那編修捂著嘴,發出短促且顫抖的低喊:“我的白月光嗚……”

——他都學會用許煙杪心聲裡的詞了。

在場不少人也反應過來,登時瞪大了眼睛,被刺激得簡直要失去意識了。

那本書也是他們的白月光啊!

“懷池五句”道儘文人多少浪漫!

踵承孔孟的文意,格近樂府的結構,又有多少文人爭先恐後去模仿!

一時風頭無兩,引領百年潮流。

當然,書依然是他們的白月光,他們崩潰的點在於……他們從小學的是“文宗彭清越,高陽佳少年,一朝頓悟,步入文壇,厚積薄發,三十年磨一劍,得綺豔之作”!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現在告訴他們,所謂的“一朝頓悟”是指裸體被看!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他們當初對著“高陽佳少年”這五個字有多少心向往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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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但是真的還挺有天賦的,念書和遊學花了十年,再閉關二十年,還真的被他搞出了對文壇影響深刻的巨著。】

“沒關係……沒關係……文宗的文章是真的!我們又不是喜歡他年少時驚不驚豔。”

官員們互相打氣:“而且!時有‘一文一詩,南郭北彭’,除了文宗,還有‘詩博’!此位大家亦是厚積薄發之輩,五十之前一事無成,五十以後,一鳴驚人!其典故最多,辭情最絕,氣力最豪——當得是朱砂痣!”

沒錯,朱砂痣也是從許煙杪那裡學來的。

【哇!這個彭誰誰和另外一個人譽為一時郭彭……彭是彭文宗,郭是誰?】

一眾官員:“!!!”

快!!!

快來人去把許煙杪打暈啊!

來不及了。

【哇!‘詩博’誒!‘百年學典,千年學郭’誒!好厲害!我看看……】

許煙杪眨眨眼,連心聲都變得拉長且遲緩了。

【哇……噢……】

官員們集體躁動了。

每次小白澤用這種語氣!都不是什麼好事!

你住手啊!兩個裡至少要給我們留下來一個吧!

【居然還有這種操作的嗎?趁著還年輕,自己先預備好上千首普通水準以及偶爾靈光一閃超水平發揮的詩,然後去找年紀大又有本事的文豪前輩,纏著他們,讓他們修改和指點……】

官員們不解。

這個怎麼了嗎?請教前輩不是很正常?雖然上千首是多了一些,但或許正是如此鍥而不舍的請教,才能成為一代詩博吧。

【然後,等改過詩的前輩都死絕了,就把被一遍遍改過的精品詩句拿出來!!!】

“???”

“!!!”

【這‘詩博’的博,居然是博采眾長的‘博’嗎?】

不!!!

沒有這種事!那是博學的博!

迷弟們在心裡咆哮,然後腦子裡免不了一遍遍回蕩:

“精品”詩句。

名家“指點”。

前輩死絕。

……

淦!

事隔幾百年,他們居然還能“有幸”得知真相?!

——一個幾百年前的古人,他們居然還能塌房???

郭大家的迷弟們頓時天塌地陷,天旋地轉,簡直要哭出來了。

而在座隻喜歡彭文宗,對郭大家感覺一般般的官員突然間有股劫後餘生的感覺。

年少輕狂,嗑一下五石散怎麼了!人家知恥而後勇,發憤圖強了啊!而且,人家的書是自己寫的,文章是自己作的!這不比那郭誰誰強?

……

老皇帝批了一天的奏表。

眼看著日落西山,估摸著皇城快落鎖,文華堂的人也差不多該下班了,喊來錦衣衛指揮使:“那邊情況如何?”

片刻異樣死寂後,錦衣衛指揮使表情微妙:“無人生還。”

老皇帝微微睜大眼睛:“……哈?”

這一天晚上,京師的一座座住宅裡,傳來了幽怨地嗚咽聲。

引來他們親朋好友的疑惑。

“夫君,你這是……”

“沒事,讓我自己靜靜。郭大家……為什麼……嗚嗚嗚——”

……

“爹?你怎麼了?一回來就把自己關書房裡?”

“爹想好了,明天就送你去千裡之外的白馬書院念書!”

“啊?”

“兒啊,爹是為你好!如果你以後聽說了什麼雄鷹家族這種事情,你就當耳旁風,一心學習,不要想太多!”

“雄鷹家族這個名兒怎麼了?不是很好聽……”

他爹深深看了他一眼,幽幽歎道:“你不懂。”

……

哭泣的、哀怨的、未雨綢繆的、借酒消愁的、希望其他家一起倒黴的……今晚注定是個無眠之夜,但許煙杪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沒錯!今天!他休沐!

廚子過來敲門:“郎主,今日小食是索餅、環餅和乳餅。”

索餅是面條。環餅是麻花。乳餅是奶豆腐。

許煙杪快快樂樂起來,洗漱完畢吃早餐。

面條口感特彆筋道,又細又圓的長長一綹蘸著鹵汁,菜碼兒是生切的黃瓜絲和水焯的綠豆芽,又鮮又脆。麻花是用油炸出來的金黃,口感自然香脆,還帶著甜味。

都吃完了,許煙杪又呼呼吃起奶豆腐,這玩意用咬的可不好咬,要麼泡在奶茶裡吃,要麼含在嘴裡像含糖。

獅貓守在旁邊,仰著頭認真觀察著飯桌。面條上來沒動,麻花上來沒動,直到奶豆腐端上來,它“呲溜”一下躥到許煙杪的膝蓋上,端正坐好,尾巴一下一下拍著青年小腹。

“咪嗚~”

許煙杪看看奶豆腐又看看獅貓,舌頭攪著口腔裡的奶塊,語句含混:“卜行,卜幾道你能不能吃。”

然後還沒等獅貓繼續撒嬌,便眼疾手快地拉過來一碗用雞胸肉做成的貓飯:“你吃這個!”

獅貓立刻就滿意了,對著雞胸肉又舔又咬又啃,戰鬥得十分激烈。

許煙杪這才注意到往常早該離開的廚子還站在原地不動:“誒?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嗎?”

廚子忐忑地提出:“郎主,我親人進京尋我,今日我能不能先不來宅中烹飪……”

許煙杪看他一眼,大方地說:“可以啊!正好,我今天要去外面吃。”

正說著,聽到敲門聲。

獅貓一驚。躥到牆根處,瞪著大眼睛看向這邊——

許煙杪迅速一抹嘴巴,對著廚子說:“我先走了。稍後勞煩替我把門鎖好。”

而後,起身,三步並兩步地到門口,把門一開:“連沆,走!應該沒晚吧?”

“沒晚,現在過去東市,正正好趕上那天竺胡人的戲法。走!”

廚子感激地看了門口方向一眼。

一開始他被送過來,還以為是要來侍奉特彆挑剔、特彆難伺候的主子了,沒想到,能碰上許郎這樣脾氣很好,特彆好相處的主家。

“得快點安排完我那三叔的所有事宜,趕緊回來做飯才行——哎,郎主喜歡看戲,好像我這三叔會馭蛇來著,回頭問問他願不願意給郎主表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