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這還拿不下你?(1 / 1)

春日宴之後, 京師流行起了靜坐風潮。

不少人問自己當官的父親/親戚/好友/認識的人:“真的嗎?你們當官的真的習慣休沐時靜坐?”

被問到的京官們:“……”

能怎麼辦呢,隻能給春日宴的同僚擦屁股。

“……當然。”

“……不錯。”

“……確有此事。”

得到證明後,這股風潮更盛了。

我們雖然當不了官, 但是可以做和官員一樣的事嘛——不少人心裡是這麼想的。

而造成這事最根本的“罪魁禍首”,千辛萬苦挑了個理由,終於把一隻白鶴送到了愛鶴官員家中。

並且發自內心感慨:“我果然是條鹹魚,之前官員之間門流行靜坐,我居然半點消息都沒聽到。”

身後,是愛鶴官員嗚咽的聲音。

大概是過於驚喜了吧。這隻鶴可是他仔細挑選的,品相絕佳!

送過鶴, 許煙杪自覺了了一樁心事,思緒就開始亂飛了。

【說起來,現在生活除了看八卦就是看八卦,我要不要給自己找點彆的事情乾?】

【比如養個貓狗——哎呦!什麼東西!】

許煙杪一低頭,發現是一個包袱,正好掉在道路中央, 又正好被走神的他踩到了。

彎腰一拾,包袱裡居然散著熱烈的香氣。

許煙杪分辨不出來這是什麼香氣, 也不亂開彆人的包袱, 轉身就交給了官府。

結果沒過幾天, 包袱的主人找上門來感謝他,還硬拉他去吃飯, 說是不這樣難以表明自己的謝意。

酒樓裡。

“許郎不知,包中之物乃龍腦香餅,還是最上乘的梅花片,我家主人專乘遣人去佛打泥國求來的,若被我弄丟了, 隻怕……”

自稱姓劉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面上顯出分懼怕來。

單純的大學生對他的遭遇萬分同情,聊著聊著,就稀裡糊塗答應了去他主人家中做客。

不過他也留了個心眼,用錢財分彆托了名客人,讓他們在半個時辰後去哪個坊的哪戶人家,尋那家的主人連沆,給他帶張紙條。

——當然,如果連沆不在家,或者因為某些意外,陰差陽錯沒看到紙條,那許煙杪隻能再做打算了。

走在路上。

劉長史計算著千兩黃金能夠做的事情,又側頭看了一眼許煙杪,心中歎氣。

本來最好的辦法是讓對方感恩,奈何趙立爛泥扶不上牆,狠手都不肯下,運氣又太差,兩次都有人恰好出手打斷了事情的發展,現在搞得他隻能讓攻守逆轉,強行靠報恩貼上來了。

希望接下來不要再出什麼意外才好……

“許郎,便是前面那座園子。”

——迅速用福王的身份強買強賣的。

“我家主人暫住京師……”

——找人假扮的。

“他聽聞許郎品性純良,拾金不昧,便想要與許郎結交一番。真是多謝許郎賞臉,願意赴宴了。”

到了府上,姬侍、僮仆成群,最差也是長相周正之人,引許煙杪入座那兩位美姬更是形貌妖嬈,身披金縷衣,印在周邊的水晶玻璃家居上,宛若曦光與雪浪爭輝。

座中竟有不少眼熟的官員。

劉長史低聲言語為許煙杪介紹,話裡話外都稱這些是他家主人的人脈。

——實際上,是劉長史去信給福王後,福王又寫了一封信給太子,以一個好弟弟的口吻求太子幫他找人撐場面,說人家撿了自己的龍腦香餅,高風亮節地還回來,自己卻特彆小氣,一點表示都沒有,太丟臉了。

——福王在京中當然也有走得近的官員,但為了一場宴會暴露他們,得不償失。

劉長史把人介紹完,臉上微微起了笑容。

財力與人脈都顯示出來了,一個沒怎麼見過世面,在京中的宅子都小得可憐的侍中,就算不會納頭便拜,多多少少也會起結交的心思吧?

然後一觀察,發現許煙杪面不改色,目不斜視,好像沒有看到那滿目透亮的玻璃。

連忙向座中的自己人使了個眼色。

許煙杪旁邊座位的官員便側過身來對著許煙杪:“許郎,不曾想能在此間門見到你。某是刑部右侍郎黃隆,久聞許郎大名。”

侍郎都是刑部的副長官了,誰能想到他會是福王的人呢。

許煙杪沒有特意去翻他的八卦,自然也不知道,和這位正品的長官交談了幾句,就見長官語帶笑意地說:“此間門主人真是富奢,如此多玻璃做家居,僅僅隻是一處彆院,某初入時,還以為誤入了珠寶乾坤之界。”

【確實裝修得很漂亮。】

刑部右侍郎微笑:“尤其是那幾扇窗子,居然用了一整塊玻璃鑲在其上,如此財力,便是竇家都拿不出來。倒讓某看著羨慕得緊。”

許煙杪側頭看了一眼那個玻璃窗。下意識:【誒?不是落地窗啊,怪我怪我,聽到一整塊玻璃,條件反射就以為是大落地窗了。】

【不過也對,這種小扇窗戶弄成玻璃的好像已經很昂貴了,如果把牆打掉,全換成落地窗,亮堂歸亮堂,但那樣得傾家蕩產吧?而且,也沒有那種古色古香的韻味了。】

刑部右侍郎臉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了。

他很想找出許煙杪是在打腫臉充胖子,隻是假裝沒有被這份財力震撼到的證據,但從表情到心聲……這人居然真的覺得福王的玻璃窗子是“小物件”,不值一提?!

許煙杪在心中想了一大串話,面上依然帶著禮貌性社交笑容:“的確令人羨慕。那玻璃看著磨得很透亮,想必頗費心思。”

刑部右侍郎:“……”

其他聽到談話的官員:“……”

聽你的話可看不出來羨慕。

而且,為什麼關注點會在玻璃磨得透亮上面啊?總覺得許郎好像在感慨工匠技藝高超,好像在他眼裡,技藝比糜費巨億值得關注多了。

劉長史也感覺到了許煙杪對房間門裡的奢華平淡以待。

“行,富貴不能吸引你,那玩樂呢?”

甚至有些可惜。

“如今不是六月,不然暑熱之時源源不斷的冰塊,想必還是能引來他驚歎的。”

在這家用完晚飯,許煙杪就聽說他們準備了娛樂項目,名為“鼇山燈”。

劉長史解釋:“此燈本當是元宵佳節時放出,如今已是四月天。不過今夜月色正美,最適合亮起此燈。”

鼇山燈其實不是一盞燈。而是千百盞彩燈堆疊而成,遠望像山又像鼇。

本來黑古隆冬的場地,刹那間門燦亮一片,燈火光燭浮著光耀著影,千百盞華燈錯落得十分富麗堂皇。

【火樹銀花,真美。】

聽到許煙杪的感歎,刑部右侍郎微微一笑。

果然,還是有東西能拿得下你的。

於是對著劉長史點了點頭。

繼續!往這方面使勁!讓他感受到福王的華奢!

於是,那體量巨大的鼇山燈竟然動了起來。

座中不少官員發出驚歎之聲。

機關轉動,那千百盞燈竟好像活了一樣,戲珠的雙龍搖頭擺尾,吐露璿璣;鳳凰火紅的尾羽逶迤垂曳,光芒四射的紗帶浮動,重重呈彩……

“此燈高十層——”劉長史得意:“可登!”

座中讚賞之聲更濃了。

劉長史挑起眉,視線看向許煙杪。

這回還不……

思維一個停滯,劉長史隻看到那許煙杪眼中僅有欣賞,沒有一絲一毫的豔羨,就好像……這東西就像一場戲,隻在當時驚豔他,看完就算了。

劉長史:“……”

現在的年輕人,定力這麼好的嗎?

在場官員:“……”

他們清楚聽到許煙杪的心聲:【真美,真好看,這光影絕了!就像看3D一樣。】

雖然他們也不知道“弟”是什麼“弟”,但傻子都能聽出來,許煙杪對這種類似的場面,早就司空見慣了。

現在不過是純欣賞而已。

劉長史和刑部右侍郎暗中接頭。

“你們是同僚,你和我說說,他到底喜歡什麼?人都有弱點,投其所好,我就不信他不心動!”

刑部右侍郎想了想,十分勉強地說:“他比較親民,或許更喜歡平凡一些的事情?”

劉長史簡直難耐住興奮:“我曉得了!”

許煙杪被邀請在宅子裡過夜,盛情難卻之下,他答應了。

——主要是,不少同僚也住下了,而且這個裡還離上朝的地方近。他早上能再賴一會兒床。

晚上,下人過來問:“郎君可要洗面濯足?”

許煙杪點點頭。

對方又問:“是大洗面還是小洗面,大濯足還是小濯足?”

大洗面就是洗到肩頸,小洗面就是隻洗臉。大濯足是洗到膝蓋和大腿,小濯足就隻是到腳踝。

那下人補了一句:“郎君不用憂心,家中柴火多,湯管夠。”

本來隻是思考要不要洗肩頸洗大腿的許煙杪:“?”

【這還需要特彆提嗎?】

那下人繼續說:“還有,我家主人特意為諸位郎君每人準備了一份巾器,特意告與郎君。”

許煙杪更懵逼了。

【怎麼?這世界上還有要和彆人共用洗臉巾的事情?】

另外一處廂房裡,劉長史一拍腦子:“哎呀!忘記讓下人和許煙杪說,今晚他可以想澡浴就澡浴!多要幾次水也可以!”

之前讓許煙杪可以隨便洗臉,想必已經令他驚歎了,若是再加上隨意洗澡,必然令他好感備增!

要知道!就算是丞相想澡浴,也隻能隔一天洗一次,而且一般隻能用斛水(40升~60升)!哪怕是這樣,都會被說奉養過度。

如果一天洗很多遍澡,那就叫“水淫”!

總之,劉長史雙目放光。

天天能夠澡浴!如此奢侈,還怕養不肥許煙杪的奢靡之心?

隔壁,隻有冬天每天去一趟大澡堂,其他時候天天自己燒水洗澡、洗臉、洗腳的許煙杪根本沒反應過來這在彆人眼裡,是十分奢侈的行為。

很淡定地對下人表示:“多謝。大洗面、大濯足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