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1 / 1)

跟他一樣?

邱嘉泊臉色陰沉得都快滴出水了,想聽聽封逸言說的一樣是怎麼個一樣法。

封逸言卻不再理會他,視線微移輕輕隻看向露可,狹長的眸子裡湧動著說不出的情緒,半晌,唇角彎起一個笑:“風景真好,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好啊!”

露可興高采烈一口答應,比之前答應邱嘉泊要乾脆得多。

不過答應後她犯了難,她對舞蹈的概念比較簡單,小時候封逸言辦的生日宴都是小孩子的那種生日宴,沒人會跳雙人舞。

所以她一聽到跳舞,腦子裡冒出來的就是她當小狗時那個舞獅踩點搖頭晃腦的舞。

可是她現在直立行走不太好跳啊。

露可問係統:【我能不能雙手著地趴著跳?】

係統:【……】

【我能不能電你?】

它也禮貌詢問。

這時一隻寬大溫暖的手掌突然握住了露可的手,隨後對方另一隻手繞過她的腰際,輕輕摟住了她的後腰,散發著體溫的手掌隔著一層輕薄的衣料貼住了她。

露可肩膀微微繃緊,不知所措地仰頭看他。

不是要跳舞嗎,這是在乾什麼?

係統黑線:【……這就是跳舞,把你腦子裡的東西甩出去,跟著男主的節奏就好,千萬彆給我趴地。】

“另一隻手搭在我的胳膊上。”封逸言說。

露可摸索著照做,先是搭在他的手肘。

封逸言:“再往上。”

於是露可再往上摸索了一點。

被襯衫和西裝包裹的胳膊強壯有力,能感受到隨著她的摸索肌肉逐漸堅硬。

封逸言垂下眼睛,低聲說:“腳踩在我的鞋子上。”

露可照做。

露可現在的腳還是赤著的,她的腳非常漂亮,足弓優美,腳趾瑩白,指甲如同花瓣般輕粉,像是藝術品。

這樣一雙腳輕輕踩到黑色堅硬的皮鞋上,仿如玫瑰與槍械,對比鮮明。

“開始了。”

封逸言彎了彎眼睛。

露可:“嗯!”

隨後封逸言輕輕哼起華爾茲的舞曲,就這麼帶著她在無音樂的環境中慢慢的跳起舞來,帶著她前進後退、轉圈,那雙黑眸舒緩地凝視著她,比夜色更漆黑更溫柔。

露可被迷惑般仰頭望著他。

和暖的夜風輕拂,燈火輝煌的山莊裡隱隱約約傳來音樂聲。

冰雪覆蓋的花園裡,露可一襲水藍色禮服長裙,白色卷發挽成發髻,仰著脖頸看她的男伴,睫毛卷翹,蔚藍的雙眸清澈如水。

封逸言白色襯衫搭配黑色正裝和溫莎結,氣質清貴,身形修長挺拔,黑夜似的眼眸帶著微微的笑意,從未有過的溫柔能讓人酥了心腸。

兩人在鋪著厚厚雪毯的草坪上跳舞。

露可忘記了其他,就這麼呆呆地望著封逸言。

她總感覺主人有一點……悲傷?

不是難過,是悲傷。

但又不確定。

因為封逸言沒有流露出任何悲傷的微表情,甚至還微微噙著笑,沒有任何根據,就隻是她的一種感覺而已。

這股矛盾感把露可深深攫住了,讓她完全忘掉了其他,就隻望著封逸言。

苦心營造的氛圍為彆的男人做了嫁衣裳,邱嘉泊氣得額頭青筋亂跳,再也維持不住風度,臉色陰霾地大步離開。

就隻是一支舞而已!連一支舞的機會都不給他,封逸言你真是好樣的!

邱嘉泊怒火衝衝。

但無人察覺到他的離開。

露可和封逸言的眼中隻有彼此,他們踩著舞步從岸上跳到了溪水中,在微涼的溪水裡跳華爾茲。

水隻沒過了他們的腳踝。

隨著舞步,溪水被攪得發出水流聲。

“哥哥!”

又跳了一會後露可終於忍不住了,一把將封逸言撲倒,然後跟謀殺似的把人壓在溪水裡,幸好溪水不深,即使躺下臉也是在水外的,隻淹過了封逸言的耳朵。

露可趴在封逸言身上。

華麗的高定裙擺像是光明女神蝶的蝶翼垂落,在月光下流動著迷人光澤。

她揪著他肩部的衣料俯身逼近他。

那張化著妝美到令人窒息的臉龐逼近封逸言,以星空為背景,美得如夢似幻,藍眸比星辰更璀璨。

“我為什麼感覺你不開心?發生什麼事了嗎?告訴我。”她急切地問,藍眸裡的那汪星辰也在跟著晃動。

封逸言:“沒有。”

“你有,告訴我!”

露可急切地說,她依舊壓在他身上,手揪住了他的衣領,一幅他不說就不讓他起來的樣子。

封逸言躺在溪水裡,昂貴的正裝已經被浸泡得濕透,那張俊美的臉即使是在這麼狼狽的情況下依舊白玉無瑕。

一個逼問,一個沉默。

兩人僵持了很久。

最終以封逸言狼狽離開結束。

……

靠近茶花叢的回廊裡,封逸言渾身濕透地坐在長椅上,半晌從口袋裡摸出一包濕透的煙和一隻金屬打火機。

打火機的火石轉動,發出輕微摩擦聲響。

身後傳來皮鞋觸碰地面的腳步聲,腳步聲略沉,暴露出主人壓抑憤怒的情緒。

邱嘉泊盯著封逸言的背影,他嘗試過壓下自己的怒火了,但是沒有辦法,他控製不住自己。

酸澀嫉妒變成了助燃劑,那種滯悶感把憤怒燃得越來越旺,直至摧毀一切理性。

他忍怒,聲音從齒縫裡擠出:“隻是一支舞而已……”

這些天的期待、準備,一切的心思被三番兩次破壞截胡,直至付諸流水,他眼角猩紅驀然爆發。

“他媽的隻是一支舞而已,你連這點念想都不留給我?!!”

楊雨果、陸哲遠也來了。

舞會大廳的燈隻壞了一分鐘,燈亮後他們就發現露可被邱嘉泊帶走不見了,他們就在山莊裡找,這會找到了這裡,然後發現邱嘉泊似乎被截胡了。

兩人一個站在一邊,都抄著口袋,臉色冷漠,沒有絲毫要說和的意思,甚至還有點看好戲的感覺。

面對邱嘉泊蓬勃的怒火,封逸言毫無所動,繼續面無表情地繼續點煙,修長的手指非常蒼白。

他抽了一口,扯了扯嘴角。

“最後一支舞?”

“對我來說才是最後一支舞。”

邱嘉泊懷疑自己聽岔了,皺了皺眉:“你說什麼?”

封逸言頓了頓後,才淡淡繼續說:“我說,從今天開始,你們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了。”

他轉過頭來,微涼的雙眸似笑非笑地掃向身後站在不同位置的三人:“不用再掩藏心思,也不用再偷偷摸摸製造今天這樣的意外。”

“最好給我好好表現,我會在你們中挑個最愛護她的。”

大腿上被露可咬過的疤此時烙鐵般作痛起來。

封逸言仰頭望向星空,懶散的聲音融入到夜風中,輕不可聞:“從今以後,我就隻是她的兄長。”

再也不敢了。

這是從一塊塊噩夢拚圖逐漸拚完時冒出的想法,是在幫露可挑選禮裙時就做好的決定,不會改變。

他是噩運,會給她帶來不幸。

……

邱嘉泊懷著複雜的心情返回他造的黃金河,一路走來時心情很忐忑,既怕被楊雨果和陸哲遠追蹤,又怕露可不在那裡了。

等到了那裡後發現溪畔已經空無一人。

積雪在吸熱融化,空氣有些發冷,路燈投著清冷的白光,寬闊的溪面被月光和路燈照得波光粼粼,連鳥鳴聲都沒有。

她不在這裡了。

邱嘉泊眼神微黯,被空落感攫住了心臟。

或許今天就該是個充滿遺憾的生日。

他的運氣實在不好,總是跟露可一次次錯過。她或許會被楊雨果或者陸哲遠率先找到,也可能被彆的賓客搭訕,又或許去找封逸言了。

“咚!”

突然傳來一聲悶響,類似石頭被砸到水裡的聲音。

他循著聲音視線往左尋覓,有一顆大樹擋在聲音發出的方向。他沿著小徑往前走了兩步,發現那名女保鏢就守在樹後,見他過來看他一眼。

繞過視野盲區,他看到了露可就坐在溪水邊的長凳上。

她的禮裙也濕了,正用手指攏長凳上的積雪,把雪在手掌裡捏成團後就稚氣地揮動胳膊,像打水漂一樣將雪團扔進溪水裡。

邱嘉泊癡怔地望著她,無法挪開視線。

在封逸言說出那些話後,他們三人在不可置信的狂喜之餘,又冒出股說不出的憤怒。

楊雨果最先發難,壓著怒火吊兒郎當地笑了笑走過來,那股混不吝的勁第一次衝向封逸言:“不是言哥,你什麼意思啊?玩膩了就想把她甩了,

你把露可當什麼?”

聽到這句話,原本背對著他們的封逸言驀然回頭,那股氣勢和冷意逼得楊雨果一頓。

“你瞎說什麼,玩?我警告你把這個詞咽回去。”

陸哲遠走上來,眼中也泛著冷意,淡淡對楊雨果說:“你誤會了,阿言他可能從來沒有得到過露可。”

封逸言承認了:“你說的沒錯,一直是我單方面喜歡她,她對我隻是單純的偶像情,或者是親情。”

邱嘉泊默默聽著,想起露可之前毫不猶豫地放棄他撲向封逸言的樣子,那種發自真心的喜愛簡直閃閃發光,讓他這個旁觀者不知道有多嫉妒,如果換作是他估計死都不肯放手,結果封逸言說不要就不要。

他實在是為露可不值,嘲諷道:“所以您是追累了不想再追了?”

陸哲遠抬了抬金絲邊眼鏡,涼薄分析:“應該是伯父伯母反對,想要你去聯姻吧?”

“你們再繼續瞎猜。”

封逸言氣笑了。

“看來你們是不願意了,那行。”他甩上金屬打火機的,面無表情地起身就走。

“等等!”

楊雨果急聲一聲大喝,聲音特彆響。不止是他,另外兩個也被封逸言突然的反應弄得臉色微變,怕他改主意了。

封逸言沒有轉身。

三人不再去探究理由,能擁有露可的卑劣狂喜壓倒了一切,讓他們放棄再去追問探究。

再開口時他們的聲音弱勢了很多,最後向他確認。

“你說的是真的?”

“剛剛是不是在逗我們玩?”

“你真的會放棄她?”

封逸言背對著他們,一米九的高大背影幾乎要融入進夜色中,聽到他們的追問隻是淡淡說,“我回去了,你們把她送回風棲園。”

他們三人起先還像是被屋主塞了寶箱的海盜般將信將疑,結果封逸言真的離開了宴會,自己坐車回去了。

不管幾分真幾分假,在這一刻他們都決定當成真的。

無形的競爭開始了。

陸哲遠從封逸言濕透的衣服上猜測露可的衣服應該也濕了,可能去了休息室換衣服,於是往休息室的近路走。

楊雨果猜測露可或許會返回舞會大廳找封琪鈴和嚴舒禾,於是急匆匆折返回大廳。

而邱嘉泊賭露可還留在溪邊,於是立刻來了這裡。

結果他居然賭贏了。

邱嘉泊望著坐在溪畔的露可,唇角輕輕掀起,眸光儘是驚喜的碎光,宛如看到了午夜夢回才能看到的虛幻珍寶。

長凳上的雪被露可攏空了,她就彎腰去挖地上的積雪,隨著彎腰起身,脊背蝶翼般的肩胛骨舒展又縮攏,她跟小孩似的把雪團成團後就扔到溪水裡,背影透出幾分孤寂和百無聊賴。

像是一隻被主人解散了繩子的小狗。

一隻無主小狗。

邱嘉泊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心頭岩漿般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