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姆林抬頭看鐘，離約定時間還差3分鐘，艾登?諾曼?F?皮爾斯先生便挎著電腦包來到了大地醫院的院長辦公室。

“埃姆林·懷特……院長？”

看著埃姆林如此年輕的臉，艾登一下次還有點愣，他下意識以為會是一個老頭子。

“代理的。您叫我埃姆林就可以了。”

艾登看看房間裡鬱鬱蔥蔥的番茄苗，半信半疑地坐了下來。

這環顧四周的眼神讓埃姆林有些心塞。

他的好老師希內杜院長甩鍋甩得太乾淨，連夜搬離了這個辦公室，連他老人家最喜歡的綠蘿都沒放過。同時希內杜院長對前來支援的安德裡亞教授十分熱情，一起把埃姆林的新辦公室裝點滿翠綠的番茄苗。

這次艾登來到醫院，是代表極速羽毛來和大地醫院談生意的。

一個月內經曆兩次邪教恐怖襲擊後，埃姆林充分地意識到大地醫院的被動性。一方面，作為一個被閹割成醫院的前宗教機構，大地醫院不允許擁有光明正大的非凡者小隊；另一方面，光是一個豐收教堂就牽扯到了太多勢力，魯恩皇室、費內波特、大地教會、本地三大正神教會、甚至區域內大量依賴大地醫院醫療資源的普通民眾，隨便哪兩個對抗起來，就是一場難以停止的災難。

自身抗風險能力底下，同時卻擁有貝克蘭德火藥桶的可怕特性，埃姆林感到危機十足。貝克蘭德的血族剛剛與醫院搭上線，雙方仍需要更多時間來信任彼此，所以短時間內再遇到困難，不能指望他們出手。

至於蒸汽教會和黑夜教會？這隻能是最後的無奈之舉，允許他們進入醫院對抗敵人的同時，也是開放自己的秘密任人宰割。

風暴教會？呃……不能指望他們……

求人不如求己，埃姆林決定，至少要從凡質手段上增強大地教會的“武力值”。

“皮爾斯先生，如上次在通訊中交流的那樣，我們想和貴公司訂購一套現代化的室內配送係統，用於日常藥物與其他醫療設施的自動化配送。合約的內容主要包括一套成熟安全的信息係統，和一整套室內物流設施，比如無人機、管道輸送等等。具體的器械配比以貴公司的設計方案為準。”

埃姆林頓了頓。

“當然，我們希望能有更多的無人機。”

顯然，作為一家“醫院”，不能明目張膽地購置軍火，但是可以換一個角度，使用一些模棱兩可的東西。

比如無人機。

不管是風暴教會的教區還是聖風大教堂，都離大地醫院太遠了，遠水救不了近火，不過卻給埃姆林許多靈感。

出於對城市高樓大廈的保護，風暴教會擅長的風、雷、水等非凡技能無法在城市中達到最理想的效果，密集的房屋與人群要求代罰者的靈性控製必須更加精細。

於是從電氣時代開始，風暴教會特製的無人機成為了代罰者們的標配。

這種無人機事實上沒有太多的電池，也沒有太多的操作程序，更像是一套純粹的機械造物。從序列六風眷者開始，代罰者們就可以通過操縱氣流來控製無人機，增強自己在城市環境下的機動性和戰鬥力。

不裝載操作係統的無人機甚至不用害怕黑客入侵，因為它根本沒有計算機。

因此埃姆林便打算也學著為大地醫院教會做一套這樣的無人機，不過在裡面裝載簡單的信息芯片。在平時它們是用來投遞藥物的運輸無人機，作為幌子，而在緊急時刻，它們就能運些彆的什麼東西，成為可靠的戰鬥力。

至於控製，埃姆林可以用控製一大群小動物來操作無人機，每個無人機裡塞一個。雖然現在的埃姆林沒能保持序列二的實力，但是能操控的動物數量還是很可觀的，範圍覆蓋整個醫院也沒有問題。

在選擇合作方時，埃姆林首選極速羽毛。這是一家小型的軟件公司，但是技術十分不錯。最重要的是，這是克萊恩之前工作的地方——既然愚者先生將克萊恩安排在這裡，說明這個公司一定是安全的，不用擔心自己的係統被裝了什麼後台，或者在神秘學上留下了什麼印記。乾乾淨淨，沒有把柄。

說的就是你，蒸汽教會。

埃姆林突然覺得自己和其他倆人畫風十分不搭，克萊恩與倫納德像是什麼動作遊戲，到了自己這裡就突然變成了模擬經營。

“……呃……懷特先生，首先我要說明的是，我們極速羽毛隻是一個軟件公司，信息係統方面我們可以為大地醫院定製，但是我們不能生產任何硬件設施……”艾登對這種無理要求習以為常了，“若是醫院方面想要我們處理硬件問題，我們會找其他硬件公司一起合作，不知道懷特先生可以接受嗎？”

“你們準備和哪家公司合作？”

“太陽花智能技術公司？還是特斯拉集團？我這裡還有其他幾個合作方比較適合，可以給先生過目一下。”艾登說道，“我們很少和大型集團合作，但我敢保證，這些中小公司的技術並不差，性價比極高。”

看著外面仍在修複的建築，艾登能看得出來，大地醫院最近一定資金吃緊。

要是以前，艾登還會推薦一下亞伯拉罕集團這個大公司。但是這一次的拖拉機事件讓他決心不要再和這種高高在上的大公司有任何經濟糾葛。

沒賺錢是小事，大家命丟了那就完了。

“特斯拉集團也不算小公司了……”

“但和古斯塔夫、伊修達爾等等這些龐然大物相比，還是有些不夠看的。”艾登坦言，“特斯拉集團大放光彩的時候還是在電氣時代，按照曆史規律來看，他們還能站在貝克蘭德的商業場上簡直是奇跡。”

“畢竟就像羅塞爾大帝說的那樣，即使是因饑餓而死的駱駝，也要比馬匹大上一圈。”埃姆林歎氣，“那麼硬件方面的事，就麻煩皮爾斯先生聯係一下特斯拉集團好了。”

“願意為您效勞。”

談話進行得很順利。埃姆林將一些防禦要求巧妙地用醫療物流要求掩蓋了，艾登並沒有聽出來，按著埃姆林的邏輯給出了一些很好的想法。

“那麼，我回去後很快會將擬定的合同發送給您。”

結束洽談後，艾登開始整理東西。

“麻煩了，皮爾斯先生。”埃姆林說道，“其實我一開始還以為您會給我推薦亞伯拉罕集團做硬件設備，不過看上去你對大公司的印象不是很好。”

“亞伯拉罕？算了吧，這種大公司的單子，對我們這種小本生意來說，有時會是天降巨款，有時候會是意想不到的災難。”

也許是這次合作洽談十分愉快，艾登的話匣子打開了。

“很多小公司接到大集團單子後，立刻拒絕所有訂單全心全力為大集團服務，可是這樣看上去賺的不少，實際上小公司的命脈就全部掌握在大集團手裡，至少大集團不再下單，小公司的就會立刻失去收入。

“而且大集團的單子麻煩事也多，集團內部的動蕩也多，這種麻煩很容易通過訂單傳遞到小公司身上，但小公司根本沒法承受這種動蕩。

“還有許多、許多種麻煩事……”

艾登是一個有商業精神的人，雖然亞伯拉罕的事讓他很不愉快，但看在合同和勢力的份上，艾登不會將交易透露半句話。

“看不出來，這個小小的公司裡，還藏著您這樣優秀的軟件工程師……”

“您是說，因為我技術很好，所以我不應該蝸居在這個小公司，應該去大集團施展自己的才華嗎？”

艾登笑了笑。

“不啦，我不喜歡大集團那種壓抑的氛圍……也不要和我說，哪個集團有什麼貴族血統，哪個集團祖上曾是上個紀元的傳說人物，哪個集團是這個時代的後起之秀……對我而言，不管他們曾經為這個社會做過多少貢獻，多麼有名，多麼尊貴，或者說，無論他們古老還是年輕，無論他們嚴謹還是放鬆，無論他們激進還是保守……”

艾登在桌上重重地理了一下文件。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們再怎麼有名，也是他們的名字，他們再怎麼有錢，也是他們的錢。我研發的技術是集團的技術，我獲得的資料是集團的資料，當我簽下入職合同的那一刻起，他們因為我賺到的任何名與利隻有合同上的蚊子腿能進我口袋，而合同上卻規定我一天要工作十五個小時。

“風光和富有都是他們的，我隻有可憐的薪水和越來越禿的腦袋。我是個膽小怕事的人，我得到的東西不足以讓我鼓起勇氣在大集團裡抵抗那些可怕的風險。

“以前特斯拉集團也向我拋出橄欖枝，我即使對他們有那麼一點好感，我還是拒絕了，和幾個朋友一起成立了極速羽毛。”

說到這裡，他笑著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

“其實在和特斯拉集團接上線前，我也在大集團裡工作過，但沒有多久就辭職了。

“雖然當時真的很擔心，想著會不會遭到報複，會不會沒飯吃餓死，會不會被集團針對最後露宿街頭，自己的小公司能頂得住幾年，會不會因為不小心接觸了大集團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某一個晚上橫屍街頭……

“但，蒸汽在上，我離職踏出集團大廈的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