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九章 黑閻羅,月色下的修羅場!(1 / 1)

巴中,宕渠。

整個八蒙山腳下都是魏軍的屍體,哪怕已經過了一日一夜,這裡的屍體依舊沒有人去收回。

漸漸的,空氣中多出了幾分腐臭的味道,這等味道讓人聞著作嘔。

“嘎嘎”…白日裡的烏鴉在天空中盤旋,發出刺耳的叫聲,隻有到了夜靜更闌的時候,它們方才成群的飛下,去享用這無窮無儘的美食。

經曆了白日裡的血腥屠戮,這一夜似乎顯得很是平和。

就在這夜已過半之時,突然…一道嘹亮的聲音打破了此間的沉寂。

“點兵,夜襲——”

這聲音震耳欲聾,任憑是誰都能聽出,是他們的將軍張飛喊出來的,而隨著這一道聲音,此間八蒙山腳下的蜀軍悉數列陣。

張飛則向副將雷銅、張達、範疆下令,“兵分三路殺上八蒙山…將張合那蒙頭軍寨截成三份兒,各個擊破!”

張飛保持著,他此戰一如既往的風格,依舊是有條不紊的部署,依舊是事無巨細的囑咐…

他智將的形象仿佛已經深入蜀軍的心頭。

當然…

要知道,在《鬥戰神》裡的這一章回,八蒙山是有三條路上山的路,張飛特地派人查過,果然如此,隻不過其它兩條極其隱蔽。

同樣的,在《鬥戰神》中,張飛是在圍困了敵將四十五天後,發動奇襲,將敵寨截斷,使得張合首尾不能相顧,這才大獲全勝。

隻不過…張飛等不了四十五天,所謂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在讀了一百多次《鬥戰神》後,在腦海中模擬了一百多次八蒙山戰意後,張飛捕捉戰機的能力,與洞悉時局的眼力均得到了巨大的精進。

再加上…今日蕩口攻下來了,宕渠攻下來了,張合部成為了孤軍。

這種時候,張合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蜀軍能一日一夜之間,在接連攻破蕩口、宕渠後,再攻八蒙山,這太有違常理了。

這種時候,連番的大敗之下,張合軍的士氣必定低迷;

懈怠之下,張合軍的守備也必定鬆懈。

“都看好進攻路線了,待會兒到上面,地勢狹窄,誰也莫要跟本將軍搶,都舉好火把,本將軍的丈八蛇矛開道!”

隨著張飛的一道聲音,他翻身下馬,身先士卒第一個朝八蒙山上發起了進攻。

許多將軍身先士卒都是假的。

衝鋒的時候向前,可衝著衝著腳步就慢了下來,讓手下的兵士們先衝。

如張飛這般一往無前,讓手下弟兄們都追不上的,絕對是極致的少數。

刹那間,原本黑暗的夜空下,無數火把將山路點亮,無數蜀軍腳踏著白日裡魏軍的屍體…如潮洶湧般的向山巒上攻去。

這一日的“血色”還沒有結束,這一日的血色注定將布滿整個夜空——

山穀幽幽,夜華如水,今夜的張合本就心神不寧,他已經一夜未睡。

按理說,白日裡的敗仗,所消耗的精力,韓浩的死,都讓他整個人變得極其的疲憊與虛弱,也更容易昏昏入睡。

可這一日一夜裡,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他兵敗後的第三次接收到飛鴿傳來的情報。

第一封飛鴿,是告訴他計劃中“裡應外合”的“外合”也中了埋伏,夏侯德慘死,大軍慘敗!

第二封飛鴿,是告訴他蕩口寨也趁勢被蜀軍攻下來了,夏侯尚被箭射殺,其餘諸兵將悉數投降。

第三封飛鴿,是告訴他宕渠也被蜀軍用詭計賺開了城門,守將王平生死未仆,三巴之中心扼要之地徹底失陷…

這一封又一封的飛鴿,這一樁又一樁的情報,宛若在刮他張合的心,讓他身心疲憊,卻又讓他哀痛不已,儼然…他已經意識到,他所在的八蒙山,這裡不足萬人的兵馬已經成為了一支孤軍,還有那兩萬餘本要遷徒的百姓——已經帶不回去了!

一想到這裡,張合感受到的是深深的無力感,是前途未卜,他哪裡還能入眠?

“唉…”

“唉…”

看著夜空中的星,望著天穹中那仿佛能將他吸進去的黑幕,巨大的無力感與昏沉感不斷的襲來。

而有這種無力感與昏沉感的又豈隻他張合一個,整個曹軍仿佛都被這恐懼、絕望的氣氛所籠罩,士氣低落,戰意全無。

他們已經在考慮…

他們死後,他們的家人怎麼辦?

他們的媳婦又會變成誰的媳婦呢?

就在這時…

黑夜中,張合突然看到了一個點,仿佛出現在八蒙山的山道中,緊接著這個點不斷的放大,不斷的擴散,像是無數火把照亮了八蒙山的山道…

張合感覺他暈了,出現幻覺了。

可就在這時。

“——報”一道聲音傳來,“將軍,不好了,敵將張飛率蜀軍兵分三路上山…”

這兵士指著那山巒上越來越大,越發集結起來的火把,“這是其中一路,另外兩路從兩條人跡罕至的小道,已經殺上來了,整個蒙頭寨悉數被截斷了…”

張飛?兵分三路麼?

張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是他也隻知道這八蒙山的山道唯有兩條,這第三條從何而來?

——這張飛什麼時候這般了解八蒙山的地形了?

隨著張合的心頭暗歎…

蒙頭軍寨中。

“敵襲——”

“敵襲——”

“殺呀——”

“殺呀——”

魏軍與蜀軍的聲音同時傳出,張合定睛去看,那狹窄的山道上…蜀軍已經發起了一輪輪的衝鋒。

隨著張合迅速的跑出,他站在崖口目睹著那山道上的戰況…

然後,他駭然的發現。

蜀軍中,那為首膚色幾乎與夜空融為一體的正是他心頭的夢魘那——黑張飛啊!

他手中那把丈八蛇矛正“獵獵”帶風,不斷的呼嘯…在這狹窄的山道上,如入無人之境般!

血色彌漫整個戰場。

呼呼…

呼呼呼…

八蒙山的山道上隻剩下山風與丈八蛇矛揮舞時的呼嘯聲。

因為山道極其狹窄,個人勇武在戰場上的作用,在此間將會無限的放大。

這等隻能容下一、兩個人的山道,仿佛就是為張飛量身定製,能夠最大程度的發揮出他的力量。

“哇呀呀呀呀…”

又是幾名魏軍兵士被張飛的蛇矛擊倒在地。

這一刻的張飛一人當先,猶如一台永遠不會停止的殺戮機器,不要命的在前面揮舞著丈八蛇矛。

任何一個面對他的魏軍兵士,紛紛面露懼色的往後退,而那些鼓起勇氣敢於衝向張飛的,已經一個個倒在張飛身後的山道上。

鮮血濺射在張飛的半邊臉上,猩紅色的血液,染出了張飛那半紅半黑的面頰。

這一刻的張飛如同一個惡魔。

漸漸的,魏軍的士卒開始不要命的往後退,後面的兵不知道前面的狀況,還在向前衝…與前面的撞在一起,然後便是一連串的跌倒。

還不等他們站起來,一個渾身浴血的血人正手持著丈八蛇矛,身後是數不儘的蜀軍正朝他們殺來。

“都給你們張爺爺讓開——”

張飛一聲咆哮,宛若開山裂石,山穀回響…

一時間,更多的魏軍嚇破了膽,他們更瘋狂的後退,隻是,他們能退,張飛不會退,蜀軍也不會退,若是不能把敵人殺破膽,不能把更多的敵人留在這裡,一旦他們回過神來,重整軍隊,那…將會是一場極致艱難的戰鬥。

“三將軍,雷銅將軍那邊從小道殺上去了!”

“好——”

“三將軍,範疆、張達兩位將軍那邊,也成功的截斷了魏軍的大寨…”

“特奶奶的,你的意思是,就老子沒殺上去麼?”

“報——”

一名小校匆匆的行至張合的身旁,“蜀軍將…將我軍寨悉數截斷,一分為三!”

“報,東面出現了大量的蜀軍,浩浩蕩蕩,遮天蔽日。”

一下子,張合的眉頭凝的更緊了,他重重的咬了咬唇角,不由得發出冷笑,張飛的路子,他已經完全摸清楚了。

正面戰場由張飛一馬當先,無人能擋。

然後側面戰場,不知道從哪摸索出的小道,直通山上…將整個魏軍的營盤截斷,一分為三…讓原本整個營盤的魏軍各自為戰,無法產生合力。

也就是說,現在他張合在這裡的指揮已經無法統籌全局,偏偏他張合忌憚於張飛還不敢離開這裡…

整個局勢,整個魏軍儼然已經到達了崩潰的邊緣,危如累卵!

“報——”

又是一個校尉倉皇的入帳,“山道上的將士來報,我軍阻攔不住蜀軍的攻勢,那張飛帶蜀軍殺上來了…”

“這該死的張翼德——”

這次換作張合咆哮一聲,他渾身打了個冷顫,越到這關鍵時刻,正面山道戰場竟也被突破了。

這一刻的張合雙目通紅,臉色發青,雙手死死的抓著案牘,他已經預感到一種大難臨頭的既視感。

他狠狠的吟道:“張翼德…張翼德——”

他的喊聲剛剛傳出,卻聽得賬外一聲咆哮:“是哪個在喊你張爺爺的名字?”

這一聲傳來…

張合渾身上下一個寒顫,若不是還有幾分膽氣,他怕是直接就尿了。

可…聽著張飛的話,他似乎又意識到,現在的他已經退無可退了,當即,他狠狠的張口,“張翼德,今日我張合取你狗命——”

說著話,張合挺其那五虎斷魂槍…也顧不得尋馬,直接朝張飛衝了過去。

張飛也注意到張合。

見他朝這邊跑,張飛隻是嘲笑道:“張合小兒,你副將韓浩死了,支援你的夏侯德、夏侯尚死了,宕渠的王平也降了…今兒個,你也跑不了了!哈哈哈…哇呀呀,拿命來!”

一時間,張飛挺起蛇矛,丈八蛇矛與五虎斷魂槍在夜空下交相碰撞。

絢爛的火花,在這一刹那激蕩、綻放——

“鏘啷啷啷——”

伴隨著槍矛間那清脆到極致的脆響,張飛與張合決鬥之時,紅色鎧甲的蜀軍與黃色鎧甲的魏軍也交相碰撞。

火把將這這八蒙山照的猶如白晝…喊殺聲震天。

“莽夫張飛,莽夫張飛——”

帶著憤恨的眼神,張合一邊與張飛槍矛相交,一邊咬牙切齒的念著這個名字。

因為他,大體已經能想到這一日一夜發生的事兒,一連串的潰敗,必然會讓他張合的名望狼藉至穀底。

必然已經讓他成為整個曹魏的笑柄!

韓浩、夏侯德、夏侯尚、王平、杜濩…他張合身邊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俘虜了,這仗打的…簡直屈辱到了極點。

他張合就算活著,還能怎樣向征西將軍夏侯淵,向魏公曹操交代。

不誇張的說,如果怨恨可以殺人,那麼這一刻,張合眼中的怨恨足以將眼前的張飛泯滅。

隻不過…

這“河北四庭柱”終究與“五虎上將”不是一個級彆的,若是騎馬交戰,或許還有更多的技巧,可步戰…張合根本不是張飛的對手。

五回合…

十回合,張合隻撐住了十五回合。

方才一個回合的較量,張飛刻意的以力量相逼,逼的張合接連後退三步,口中連連喘著大氣。

還沒有回過勁兒來…

就在這時,張合感覺天穹仿佛被什麼給擋住了一樣,再看時,一個黑影在頭頂上緩緩放大!

喊殺聲依舊不斷從四周傳來…

可很快,幾乎所有人的眼瞳中都看到,半空之中,張飛手拿著那標誌性的丈八蛇矛,緩緩的在張合的眼中變大…再變大。

張飛借助一塊石階一躍而起,丈八蛇矛從天劈落,裹挾著劈裂山石的力量。

張合根本沒想到張飛如此剛猛的力量下,身法竟也能這般迅捷,張合來不及抬槍格擋,隻能下意識的閃避。

咻——

伴隨著一個細小的聲音,仿佛…張合身上,有一個地方被丈八蛇矛劈開,突然被挑飛了去。

這一刻,所有魏軍都屏住了呼吸,看著那突然飛起來的…不明物體。

緊隨而至,是數千人齊聲的呐喊,朝著張合呐喊。

“將軍——”

張合也是後知後覺,方才丈八蛇矛的劈落,仿佛劈中了他,可因為太快了,他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可緊隨而至是胳膊處一陣涼颼颼的寒意,當從驚愕中醒轉過來時,張合看到被張飛挑飛在空中的是一支胳膊。

驚愕之餘,張合下意識的望向他的左肩,肩膀還在,可胳膊卻失去了蹤影?

“哇啊啊啊啊…”

頃刻間,斷臂帶來的劇烈痛感席卷張合的全身,這讓他撕心裂肺的狂嘯…

“誒呀…”

與張合的慘叫截然不同的是張飛的歎息聲,“特奶奶的,這都能打偏了…天天看《鬥戰神》,這手上功夫倒是生疏了!”

張飛再想上前補上一矛,當即就有數十名張合的親衛迅速的攔在了他的與張合之間。

帶著恐懼與茫然,明知是蚍蜉撼樹,卻也悍然無畏的迎上張飛的蛇矛與怒火。

更有數十親衛將張合抬了下去…

蒙頭軍寨,一時間隻剩下張合撕心裂肺的哀嚎,聲調慘狀、悲淒。

“撤,快把將軍送上馬,往山下跑…往山下跑…”

張合的親衛迅速的攙扶著張合上馬,根本來不及為他處理那斷臂的傷口,血不斷的往外湧著…

這時,痛苦中的張合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他一手捂著傷口,一邊呲牙問道:“我若走了,那這蒙頭寨裡的一萬兵,那兩萬百姓…又,又當如何?啊…啊啊啊…”

不等話說完,又是一陣錐心的痛感。

“將軍的胳膊都沒了,還要什麼兵?還要什麼百姓?現在,哪還管得了那麼多?”

當即一乾張合的親衛迅速的尋來馬匹,一行人駕馬向下山的方向行去。

“將軍,那張合跑了…”

這時,張飛的親衛提醒道,作勢就要去追…

張飛卻展現出一個“統帥”應該具備的冷靜,他一矛將一個魏軍兵士捅了個透明窟窿後,沉聲道:“圍師必闕,窮寇勿追…”

這親衛儼然沒聽懂。

啥…啥意思啊!

張飛卻饒有興致的講到:“如果你圍剿敵人,有必勝的把握,那就一定要給他留一個缺口,讓他跑,否則他會做困獸之爭…這是孫子說的!”

呃…

親衛都聽傻了。

他有一種見了鬼的感覺…反差到不可思議,反差到極致。

方才還仿佛是地獄閻羅的三將軍,突然就開始玩兵法了。

反觀張飛,他一雙豹眼凝望著張合駕馬逃走的方向,嘴角勾起…

反觀此時的魏軍兵士,再也找不到他們的將軍,他們左右環顧,也正是因為這一望,他們一個個都嚇得腿不住的哆嗦。

他們都是戰場的老兵,一般的場景嚇不到他們,然而…眼前這個場景,已經足以讓這些老兵面色蒼白,甚至喉嚨掩不住的滾動。

他們的身邊,全都是屍體,特彆是張飛的身邊,密密麻麻的屍體,幾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血水更是不住的流淌著,流淌成一處處碩大的血泊。

戰戟、刀劍、屍體…

整個八蒙山上,整個蒙頭軍寨…在這星穹之下,顯得恐怖無比。

然而,這還不是讓這些魏兵更可怕的。

最讓他們忌憚的是…隻要是張飛身邊的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沒有腦袋的還好,最恐怖的是那些還有一半腦袋在脖子上的。

“嘔——”

“嘔——”

在一陣嘔吐過後…

魏軍中,有一個兵士喊道——“黑…黑閻羅…”

無數兵士望著張飛,齊聲喊道:“黑…黑閻羅…閻羅…”

一時間,整個八蒙山上的魏軍齊聲呼喊。

反觀此刻的張飛,他像是早有準備似乎,直接朝著那還在負隅頑抗,已然嚇破了膽的魏軍大聲呼喊,“你們的將軍已經棄你們而逃了?你們特娘的還打個錘子?都睜開眼睛看看,還打個屁啊!”

張飛這話,宛若是壓垮八蒙山上魏軍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隨著“黑閻羅”的聲音落下,這些魏軍紛紛放下武器,一個個的跪倒,齊刷刷的說:“將軍,我等願降,黑閻羅饒命——”

黑閻羅…

沒錯,就是黑閻羅…這個魏軍賦予張飛最新的“稱呼”,儼然,也正是這個稱呼,如今已經成為這些魏軍心中的夢魘!

看到魏軍悉數請降,黑閻羅張飛開口了。

“降了,那就罷了——”

“降了,那就是自家兄弟了,今晚破這張合小兒的功勳,一個個的,也有你們的一份兒——”

這本是張飛隨口一言。

可莫名的,聽在這些兵士耳中,總是覺得無比瘮人!

像是來自地獄閻羅的聲音。

怕——

怕怕——

p:

(昨個兒又被噴我,我痛定思痛了一下。)

(我感覺應該是場景切的太多,且幅度太大,產生了割裂感。也因為之前還是戰場,正激昂著呢,突然劉備、王平、黃忠侃了一章…有些違和。)

(總之該道歉還是要道歉,抱歉了諸位讀者老爺。)

(至於黃忠、王平…我也想過,是不是寫的太詳細了,但都是後面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物啊,必須得立起來啊…雖水,但關乎後面幾場大戰,哪怕是水也得把他們的事兒交代清楚啊…)

(望讀者老爺們理解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