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周五入v)(1 / 1)

晚間,夫妻二人兩人吃飯時。

“你讓他走,我不見他。”精神矍鑠的白發老頭冷哼一聲。

“你愛見不見。”老婦人彆了他一眼。

他端著飯碗,溜達走到門邊,蹲在門口吧嗒了嘴,“養了這幾個徒弟,沒一個是好東西。”

“還不是你教的好?”

“我哪會教啊!這幾個從小跟在你身邊,還是夫人教得最好。”

說完他後腦勺被筷子敲了一擊,“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他不敢在反嘴,怕飯都沒得吃,端著碗筷又跑遠了幾步,吃著吃著,又輕哼一聲。

“你家乖女來信了,要不要看?”婦人輕飄飄地開口道。

南華端著飯碗跑了過去,催促道:“再哪兒呢!快給我看看。”

婦人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然後從房裡將信拿出來,他也不吃飯了,隨手擦了下嘴,就拆了信了。

看完後,他一臉春風得意,“乖女說了要來看老子,果然沒白疼她。”

“是誰前兩天抱怨女兒白養了?”

“是哪個,你叫他出來和我對峙。”老頭子嘚瑟得不行。

……

羊角巷儘頭是玉華門,過了玉華門,便是上京最繁華的東市,廣陵河直插東市而過,河兩邊都是青樓楚館,上京四大秦樓也都坐落在河兩旁。

今日廣陵河尤為熱鬨,整個河面上都是來往花船,花船上有美人彈琴奏樂,靡靡之音漸起,河兩旁遊人時不時的叫好。

因為今日花朝宴,是選花朝仙子之日,這花朝仙子便是今後整個上京秦樓楚館的花魁之首,身價不可同日而語。

“聞舟啊!你可千萬彆和你師娘說我們來這兒了,不然回去有你好果子吃?”南華叮囑道。

這糟老頭子往嘴裡扔著花生,瞧著那畫舫裡的姑娘,不時還要點評一句。

這個姑娘腰太粗,那個姑娘眼睛太小,或是嘴巴太大。

點評過後,還要得意地說一句,“比起我家乖女差遠了。”

喻聞舟原先還有些不自在,他在漠北待太久了,習慣了那邊的大漠黃沙,荒蕪寂寥。

如此繁華的景象,他已經許多年未曾經曆,於是便有種恍惚不真實感。

可聽了他師父後一翻話後,他不由皺了下眉,“師父,還是莫要拿師妹與風月女子做比較的好。”

“對對對,是不能比。”

“師父,還是回去吧!不然師娘該等急了。”他勸道。

“回什麼回,不回。你要是想回,就自己回去,不過彆怪我沒提醒你,到時候見不見得到你師妹還兩說。”

他抿了下唇,隻好老頭擋著人流。

玉京樓的雅間,視野極好。

雅間內男子原本神情肅穆,周身都帶著鐵血肅殺之氣,聽那琴聲後,眉頭先舒展後又皺緊。

“林叔,似卿姑娘這琴技如何?想來也是不比南笙差的吧!”坐他旁邊的一年輕公子目露沉醉。

“差遠了。”林戈有些意興闌珊。

他隻是不喜玉京樓這般造勢,哪來的那麼多像她之人,在像她那也不是她。

不是那個即便身處邊疆也不能折損她分毫的南笙。

往事曆曆,若是他當初能更堅持些,大膽些,是不是會有不同的結局。

隻是人生沒有如果,二十歲的林戈顧慮太多,四十歲的林戈孑然一身,卻是早已失去了站在她身邊的機會。

“那倒是可惜我生得晚,沒有見過南笙的風采。”他輕嘖了一聲。

“沒有見過她是你的幸事。”若是求不得,年少時還是莫要遇見太過驚豔的人為好,因為但凡見過,這世間女子便都入不了眼了,也是一件殘忍。

林戈有些索然,原本是要走的,忽得花船上飛出一女子,落於高台之上。

因那高台是特殊材質所打造,聲音傳得極遠,離得近的亦或是內力深厚的能聽到那著深色華袍女子的聲音,女子帶著面紗,看不見是何等相貌。

“我多年未曾入世,倒是不知道這世間多了這麼多像我之人,聽聞似卿姑娘音律過人,我恰好對音律也頗有研究。趁著機會,我也想同似卿姑娘比試一翻,看看我這些年生疏沒有?”

琴聲戛然而止,似卿起身,微微欠身,面露疑惑,“夫人是?”

“南笙!”她淡然道。

她話音落,現場確是一片嘩然。

“夫人就是二十年前第一美人南笙?”她詫異道。

“老了老了,可再當不了第一美人的頭銜,卻是不如你們年輕人的。”

似卿微微一笑,做出請的姿勢,“夫人過謙了,久仰夫人大名我也想像夫人討教一二。”

“既是比試,那便賭個彩頭如何?這玉笛乃是我當年我隨身之物,如今跟著我倒是蒙塵了,若你能贏了我,這玉笛便贈予你了。”

似卿說:“我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不過夫人出了彩頭,我自是不能落後,我有一琉璃燈盞,乃是海外之物,也是偶爾所得,便當作彩頭了,還請夫人莫要嫌棄。”

這短短的功夫,人群已不知騷動了多少,林戈更是死死攥住窗簷,他的目光死死鎖定住了看台上的那抹身影,目光灼熱又情切。

“師父,那是師妹?”喻聞舟同樣神情激動,緊緊抓住了老頭的手?

南華眼底卻流露出一絲疑惑,他家乖女腰可沒這麼粗,難道一年不見,吃胖了不成。

也不該啊!畢竟他家乖女是那般自律到嚴苛的人。

不確定,再看看。

似卿讓開位置,請人入座,很快自那自稱南笙的婦人手中,琴聲傾瀉而出,此人琴技之高,與似卿幾乎不相上下。

那少年不由點頭讚道,繼而話鋒又一轉,“林叔,這南笙琴技雖好,與似卿姑娘亦在伯仲之間,甚至還稍弱似卿一籌。”

林戈卻皺著眉,手指緊緊攥在一處。

一曲琴音落,那女子開口道,“許多年未彈了,技藝有些生疏。”

“你很好,若是二十年前,我或許能勝過你,如今倒是不如了,在音律一道能勝過我的不多,似卿姑娘倒是這些年頭一個,這玉笛便贈予你罷。”

“夫人過謙了,您這琴技絲毫不弱我,聽了您的琴音後我感悟頗多,得遇知音,當真人生一件幸事。”

不知何時,風起,吹走了那婦人的面紗吹落,一張臉露了出來。

隻是面紗下的臉叫人有些失望,倒也不是說醜,隻是同第一美人的名頭差了許多。

不過倒也正常,女子畢竟年過四十。

如今臉上已見風霜,但仍看得出年輕時必定是個美人兒。

隻是任你年輕時再風華絕代,也抵不過時間的蹉跎。

底下傳來一陣噓聲,那婦人臉色微變,匆匆告辭離開,旁人想要挽留,都來不及,當真是走得極快,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

喻聞舟要去追的,被南華拉住了,“乾什麼去?”

他有些著急,“師父,你彆攔著我,我去找師妹。”

迎頭便是暴擊,“師妹師妹,那是你師妹嗎?哪兒來的醜東西,敢敗壞我乖女的名聲?”

南華哪還看不出來,這幫狗東西就是要踩他乖女上位,不知道從哪兒找來這麼個醜東西,裝模作樣,演得還挺像。

要不是身邊親近之人,還當真要被騙過去了,畢竟南笙已經銷聲匿跡二十年。二十年太過漫長,足已叫一個人完全變副模樣。

喻聞舟愣了一下,“那不是師妹?”

“連你師妹都認不出來,你這師兄怎麼當的,還好當初沒把乖女嫁給你。”

喻聞舟聞言,心裡十分不好受,他動了動唇,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南華氣衝衝地擼袖子,準備上去把台子給砸了。

不過被人從身後揪住了耳朵,他氣得轉頭,看見了一張並不凶悍,但在他眼裡比母老虎還可怕的臉。

“夫人,你怎麼也來了?”他腆著臉訕笑。

“怎麼,你能來,我不能來。”婦人似笑非笑,下手卻更狠了,直揪的大聲呼痛。

“夫人,手下留情啊夫人。”他叫道。

婦人卻是啐了他一口,“老不休,一把年紀了還學人嫖,你自己浪就算了,還把徒弟一起帶過來,難怪教的幾個徒弟沒一個靠得住的。”

他直呼冤枉,“我是給咱們乖女出頭來的,咱們乖女都被欺負到頭上來了,我能忍。”

“然後一把老骨頭上去被人拆了。”她冷笑一聲,扯著他往回走,“這事你彆管,看你乖女自己想怎麼處理,你彆在這裡添亂。”

喻聞舟老實跟在身後,一聲不吭,他也怕師娘啊!

院子裡,師徒二人在罰站。

喻聞舟輕聲問道:“師父,師妹他還好嗎?”

“好好好,就知道你師妹是吧!”他輕哼了一聲。

喻聞舟苦笑一聲,目光穿透黑夜,聲音蒼涼,“師父,是我錯了。”

南華看了他一眼,終是輕歎一聲,都是孽緣啊。

“你師妹她很好。”

“她夫君對她可好?”

他哼了一聲,又不能昧著良心說不好,畢竟是自家女婿,自己罵兩笙聲就算了,也不好在外頭說。

“好得很。”他彆扭道。

“他夫君我認識嗎?”他又沉默下來。

“就是你二師弟!”

“楚衍?”他驟然回頭,手指下意識便捏在一起,眼底一片複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