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玥在風華正茂的27歲退圈, 留下一個個無人能打破的記錄, 破億的粉絲根本沒法接受這個事實。

有她作比較，其他藝人就很難再入眼，進入娛樂圈這個名利場，很少有人能像她那樣, 永遠保持清醒的腦子和務實敬業的態度。

時玥選擇當演員, 就演好每一部角色，不管最後的得失, 她隻在乎能否給觀眾帶來沉浸式的體驗，她頻繁拿獎, 被各大媒體捧得高高在上，但是她卻自稱俗人。

她會不定時直播，給粉絲彈古箏, 跟大家聊天，她的微博分享著每一件細小的幸福和溫馨時刻，她似乎總是沒有煩惱, 時常讓她的粉絲也有被治愈的感覺。

她退圈後, 除了沒有再拍戲, 其他也一切照舊。

安臨伍進組的時候，她經常去探班，也會跟現場演員交流心得。

漸漸地，她在圈內的迷妹迷弟也越來越多。

某一天，安臨伍帶她去看試鏡的時候, 親眼目睹一個小鮮肉滿臉羞紅問她要簽名要合照，走之前還頻頻回頭，還向她拋媚眼，而她也朝著小鮮肉笑。

安臨伍看著小鮮肉那後腦勺, 那背影，總覺得似曾相識，他當即讓人把那個小鮮肉的資料找出來，看著那“20歲”，頓時陷入沉思。

這天，安臨伍也不管任青他們怎麼說，愣是沒去飯局，他早早回到家，蹭到小妻子身旁，看著她跟著視頻學書法。

不過時玥太專注，根本沒有給她任何一個眼神。

安臨伍從她身後摟住她，綿密的吻落在她頸後長發上，這樣還騷擾不到她，他就撥開那柔順的發絲。

時玥這才回頭看他，鬱悶地說，“哥哥，你彆影響我，我快好了。”

“最近越來越宅了，怕你悶壞。”安臨伍說話時濡濕的氣息打在她頸後。

“不會，我喜歡這樣。”而且她不也經常去看他工作？今日白天還陪他看演員試鏡來著。

安臨伍還是沒放開她，就這麼磨著她，等她結束今天的練習。

她擦著手的時候，沒好氣地說，“我出去上課，你怕我累著，我在家，你又說我宅，那你拿一條繩子，把我牽在你身邊得了。”

安臨伍一聽，竟覺得這個提議還不錯，眼底一下子閃過亮光。

隨即她一眼瞪過來，“你敢？”

安臨伍輕咳一聲，來到她身前，仗著力氣大可以為所欲為，將她摟住，抱小孩兒似的將她帶到沙發上。

父母不在這邊住，兩人住這裡就顯得更加自由，親密起來也絲毫沒有顧忌。

他好像總有用不完的力氣，她幾乎整個人陷入他胸膛裡，蜜色皮膚和她柔嫩白皙的膚色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她的手抓在他鼓起的背肌上，偶爾留下一道輕微的血痕……

這晚的安臨伍明顯更加賣力，簡直是要把人逼瘋的程度。

第二天、第三天……不管多晚他都跑回來，時玥摸不著頭腦，隻覺得他可能是遇到創作瓶頸。

她完全沒想到，完全是安臨伍的危機感在作祟。

娛樂圈的俊男美女多得眼花繚亂，他這張臉已經有刀疤，算不得完美，至於其他方面，他不得好好表現一下啊？

——

大片的烏雲層層疊疊湧動在城市上空，寒風挾雨擊在鋼鐵森林般的建築上，雷電自雲層中劈裂下來，轟隆聲襲擊耳膜。

巷子出口，兩個破爛的垃圾桶被隨意放置，垃圾成錐形高高堆積著，也不知道有幾天沒有清理過，雨水衝刷著垃圾，酸臭味的汙水頓時沿著凹凸不平的地面流淌開。

像是偌大城市裡的一顆毒瘤，往外面淌著毒液。

“啊！”

少年跌坐在地面，長至下頜的發絲被雨水打濕，貼在那冷白的皮膚上。

面前，是步步逼近的幾道身影，他們踩著地面的水坑，濺起的汙濁的水花。

“裘易，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地上的少年嗓子發啞，整個人都在發抖，再無半點平日的光風霽月。

裘易抬腳，踩向少年的肩膀，將他踹倒在汙水裡。

他微微蹲下身，頭顱垂著，那淺金色的短發也在往下滴水，眼眸閃著陰鷙的寒光，“餘時玥，你跑什麼？我有那麼可怕？”

“你不跑不就沒事？哈哈哈？”

“就是欠揍！”

裘易的小跟班們紛紛附和。

少年躺在地上，後腦勺在痛，肩膀在痛，整個人冷得哆嗦，他大口喘氣，根本沒有辦法再回應。

被雨水打濕的臉龐，還有那雙眼眸，似乎蘊著金色的光芒。

裘易定定望著那雙眼，好一會兒，他好像忽然覺得無趣似的，他站起身，緋紅的薄唇勾著邪惡的弧度，朝旁邊的幾個人說，“走吧。”

有人將車開過來，裘易就這麼濕淋淋坐進去，司機連忙遞來一條毯子。

他接過後，也不急著擦，透過深色車窗，他目光釘在那道躺在垃圾堆旁的身影上，俊臉再無笑意，他僵硬地抿著唇，好一會兒才發泄般怒吼，“開車！”

垃圾堆旁，少年還一直在發抖，大顆大顆的雨滴打在臉上，讓人無法睜開眼。

少年側過身，蜷縮起來，半邊臉接觸地面上的汙水，更加刺鼻的氣味讓人作嘔。

很冷，很臭，很惡心……

時玥腦子裡一片混亂。

她一進入這個世界，就在雨中奔跑，被裘易那幾個跟班拳打腳踢……

“嘔……”她乾嘔幾聲，才伸手撐向地面，艱難坐起身。

“餘時玥！”

一道清脆的聲音穿透大雨傾覆的喧鬨聲，由遠及近傳來。

很快，陸可那嬌小的身影出現在時玥面前，被雨水打濕的黑色長發如同海藻一般披在身上，洋娃娃般的面容嬌嫩無比。

是沒有任何表情的洋娃娃。

然而時玥看到這張臉，滿身戒備卻放下來，她朝陸可伸手，“陸可，先回家。”

陸可點點頭，扶著時玥起身。

她比時玥還要矮一個頭，可是力氣卻很大，她蹙著眉，就這麼將時玥橫抱起來。

——

乾淨整潔、卻逼仄狹小的出租屋裡，最明亮的地方應該是浴室，那麼小的一個浴室，卻有一個大浴缸，足以容納兩個人。

從外面回來後，時玥和陸可就這麼相對坐著，泡在浴缸裡。

冷水剛好浸泡到兩人胸腹間，時玥目光落在陸可那漂浮在水中的墨黑色長發，又默默低頭看向自己再平坦不過的胸口。

時玥身上有不少被踹出來的淤青，如今她還是能感覺到鈍痛，那些青黑色的淤青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瘮人。

可最重要的是，她沒看到自己的胸。

原主叫餘時玥，是深海裡來的人魚一族，還是身份尊貴的皇族，人魚會在一百歲成年的時候才會轉化出性彆……原主才99歲，尚未成年，所以時玥現在還沒有性彆，下邊還有兩副器官。

不過原主兩年前上陸地之後，一直是以男生自居。

陸可身為皇仆一族，比原主要小一歲，陸可大多時候留在出租屋裡照顧原主的日常，如今也還沒有轉化，但是外表卻更偏向女孩子的骨骼和面相，所以陸可一直穿女裝，姑且可以稱呼叫陸可為“她”。

兩人現在沒有性彆，所以此時赤誠相見，也沒有什麼問題。

人魚的大腦很神奇，原主這99年以來的記憶都刻在時玥的腦子裡，但是在沒上陸地之前的日子，每一天都是重複的，昏暗又枯燥，隻有在人類社會中，她才感受到原主的快樂。

可是原主所有的快樂，都被剛才那個叫裘易的打破了。

兩人在同一個大學，同樣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但是卻是兩個極端。

原主溫柔開朗，心思玲瓏，在各個方面都表現不俗，不管男女都很喜歡原主。

而裘易出身豪門，行事作風也高調張揚，每天開著拉風的跑車，拉幫結夥，誰都不敢招惹他。

不知道怎麼的，原主就成了裘易的眼中釘，剛才他們開車來撞原主，在裘易的縱容下，他的小跟班對原主施暴，讓時玥一來到這個世界就感受到一場真切的霸淩。

回想著剛才的情況，時玥感覺身體又開始疼，靠著身後的浴缸，閉上眼休息。

劇情裡，裘易病態地以欺負原主為樂，哪怕原主從來不主動招惹他，可是他卻如影隨形，總有各種法子折磨他。

後來原主終於笑不出來了，從學校離開，但是原主感覺到失蹤的母親就在這座城市，所以遲遲不肯回海底。

誰想到裘易竟然喪心病狂，忽然找到出租屋，將原主抓到一棟彆墅裡囚禁起來，彼時的原主已經成年，也順利轉化成男性。

裘易極其迷戀他這張臉，他的身體，還趁著醉酒侵犯了他。

這個世界的男主，是裘易同父異母的哥哥裘霖。

裘霖在某一天來到彆墅，將一盆海水潑在原主的身上，看著他顯出原型。

裘易嚇壞了，就這麼看著裘霖將原主帶走。

在裘霖的住所，原主見到這個世界的女主，裘佳妮。

裘佳妮是人和人魚的後代，她是在實驗室裡誕生的，除了能化身人魚，並沒有任何人魚的其他特征。

當初裘霖將裘佳妮從裘父投資的實驗室中救出來，藏在自己的住處，將懵懂的人魚徹底占為己有，誰想到裘佳妮的身體機能出現問題，他才滿世界去尋找她的同類，直到找到原主。

原主那時候已經存了死誌，便將自己的血給裘佳妮喝下，從此改善她的身體。

但是轉頭原主就被裘霖送進實驗室，裘霖試圖從他身上找到能治療裘佳妮的良藥。

經過這麼多事情，原主對人類已經徹底死心，讓他更加崩潰的是，他在實驗室的水池裡看到他母親留下的珍珠，種種跡象表明，母親死在這個實驗室，而裘佳妮身上，有母親的血脈。

可惜原主沒有機會查清楚事實，裘易就找到這裡，他一把火將實驗室燒掉，也燒掉他所厭惡和惡心的怪物！

裘家兄弟兩人雖然平時相互敵對，但是在人魚這件事情上，卻默契地選擇沉默和保密。

一個是要保護自己的愛人，一個是覺得恥辱。

——

“殿下，上藥？”

陸可的聲音，讓時玥從劇情線中回過神。

“嗯。”時玥從水裡站起來，邁出浴缸，再回頭看向陸可，視線溫柔幾分，“叫玥玥吧。”

“好，玥玥。”陸可從善如流，也隨著她起身，精巧如娃娃的臉蛋十分恭敬嚴肅。

劇情裡原主被裘易帶走後，陸可想儘辦法要救他，可是卻無法突破那彆墅的安防，原主用聲音給陸可傳訊號，讓陸可離開這裡。

但是陸可沒有走，一直躲躲藏藏，後來看到實驗室起火，陸可便衝進去，最後也死在那裡。

時玥將視線抽回，看向鏡中的自己。

這身體有一米七五的身高，微卷的中長發，是淺金色的，彆人都以為原主是染的，實際上這就是原主本來的發色。

這張臉是很有魅力的，雄雌莫辯，棕色瞳孔深處是一抹金色，偶然間閃爍著，仿若天上掉落的金色星星。

原主的願望：找到母親，讓裘家兄弟得到懲罰。

時玥才站一會兒，就雙腿發軟，她手掌撐著盥洗池，依舊覺得頭暈目眩的，身體也開始搖晃，陸可連忙走過來，一聲不發，便將她抱起，將她放到床上。

時玥歎息望著天花板，讓一個一米六的洋娃娃公主抱，怎麼想都有些奇怪。

“咳咳……”她捂嘴咳嗽幾聲。

陸可站在床邊，低頭看她，“我去拿藥。”

“嗯。”

原主上陸地後，身體一直不太好，如今又被霸淩幾次，身上全是傷。

而且人魚不喜歡淋雨，這些裹著城市灰塵的雨水，讓人魚感到不適，而陸可作為皇仆，可能平時粗活做慣了，反倒一直精神抖擻的。

時玥就這麼赤條條躺在床上，讓陸可給她上藥，兩人沒有性彆，也早就習慣這樣，所以誰也沒有害羞。

“咕咕咕……”

時玥的肚子傳來聲響，陸可馬上放下藥，去端來……一盤海草。

兩人現在很窮，她們當初對大陸的了解還是比較匱乏的，上岸後再警惕也沒用，還被街上的老爺爺騙走不少錢，如今所攜帶的錢財已經花的差不多。

而且兩人現在仍舊不習慣大陸油膩的食物，這海草是陸可在網上買來的加工品，幾塊錢一包，有點酸，但是能頂肚子。

“陸可，一起吃吧。”

陸可掀眸看來，溫順又沉默，點頭。

時玥坐起身，陸可給她披上衣服，兩魚坐在床邊，一魚一筷子，將海草吃完。

“我們是不是沒錢了？”時玥放下筷子，問陸可。

陸可點頭，又搖頭，然後她掏出一台看起來很破舊的手機，點開一個視頻。

——“媽已經走十年了！”

歇斯底裡的充滿痛苦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

時玥當即明白，對了，哭出來就有珍珠。

陸可繼續盯著悲情的畫面，但是時間過去兩分鐘，她也已經面無表情，漂亮的黑色眼眸也依舊乾澀。

時玥問，“可以了嗎？”

“……”陸可搖搖頭，將手機往時玥的方向挪一下。

時玥也看著手機，開始醞釀感情。

然而人魚淚腺特殊，要哭出來本就難，哪怕是劇情裡原主被囚禁虐待，也沒有任何眼淚，直到在實驗室裡見到他母親，珍珠才掉下來。

那時候的原主，已經臨近崩潰。

時玥將手機關掉，說，“不看了。”

純粹是為難自己。

陸可注視著她，點頭。

時玥躺在床上，回想著原主和陸可的過往，心中越發酸澀。

陸可將燈關掉，躺到另一側，就這樣直挺挺看著天花板，等到睡意的到來。

可是人魚的生物鐘跟人類不太一樣，他們好幾天不用睡，一睡又是很多天，沒有固定的睡覺時間，所以在這裡，人魚的生物鐘變得紊亂，這會嚴重影響他們的體力和精神。

陸可和原主每天嚴格遵從人類的作息時間，就怕露出什麼異樣。

“陸可，我冷。”時玥忽然出聲。

人魚是冷血動物，原主冬天也不見得會蓋被子，可是時玥此時還是覺得冷，想要一張被子。

陸可一骨碌翻身下床，拿來一件外套，蓋在她身上。

時玥又馬上將衣服推開，“熱……”

“玥玥生病了。”陸可低喃一聲，學著人類去觸摸時玥的額頭，“體溫失衡。”

人魚對大多藥物過敏，所有內服的藥，陸可都不敢給她使用，她說，“玥玥，熬過去。”

時玥：“……”

陸可重新躺回床上，時玥側過身，伸手把她抱住。

陸可自然沒有反抗。

這一晚上，時玥反反複複，熱的時候抱著陸可，冷的時候蓋衣服，就這樣煎熬地撐到天亮。

陸可準時起來，但是時玥卻陷入昏睡。

陸可沒有叫醒她，而是打電話給學校，幫她請假。

——

時玥醒來已經是三天後，她睜開眼時，陸可正坐在一側，雙手在她身上輕輕揉著。

時玥順著她的手看向自己的身體，那些淤青已經被她揉散開，感覺再過兩天就能消除。

可是……這場景有些奇怪。

“不用揉，自己會消掉的。”時玥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手小得不可思議，而且軟軟的。

陸可是在上岸前才來到原主身邊伺候的，那時候的陸可更小隻，但是比起其他人，陸可更忠誠，也更會照顧人。

就連兩人在陸地的身份，都是陸可搞定的。

時玥揉著眼睛，問陸可，“我睡了幾天？”

“三天。”

陸可已經開始疊被子。

時玥點點頭，看一眼時間，說，“我今天回學校，你自己活動一下，照顧好自己。”

“嗯。”

時玥轉身去換衣服，忽然聽到身後的陸可說，“殿下，你……變了。”

“嗯？”時玥心裡咯噔一下，人魚這麼敏.感麼？

“你的胸，變大了。”陸可盯著她的心口，將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