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選課風波 意願值(1 / 1)

入學前幾日, 班會、院迎新會……一連串固定程序走下來,春早幾乎沒什麼能駐足細賞新校園的機會,跟原也約飯碰頭都得靠忙裡偷閒, 次數少得可憐。

但也因為這些接踵而至的活動,春早被高校自由開放的氛圍濡染, 慢慢有了從中學生進階為大學生的身份實感。

起初幾天,春初珍操心她衣食起居, 每晚都要打視頻。

春早一一答好, 叫她不要擔心, 女人才專注起自己的旅遊大業。

進入北大的頭一周,她就像隻一頭紮進叢林刨洞道的鼴鼠,四處嗅聞和探索, 新奇而愉悅,充盈又順遂。

然而挑戰很快到來。

那就是選課。北大的課程總數多達1800多, 而且種類各異, 叫人眼花繚亂。每個學生還會分配到99個意願點, 類似於獎池搖號,如果有的課程報選人數超出預期, 就要靠投意願點進行手氣大比拚。

選課前兩天, 原也在微信裡問春早準備報什麼?

春早搭腮,滑動鼠標翻看著教務係統後台密密麻麻的列表:我跟室友討論了一下, 通識課我準備首選影片精讀,但這門課最火爆,肯定要砸很多意願點才有幾率選上。其次就是大學國文吧,也是熱門。

原也立即跟風:那我也這麼選了。

春早:你這人很沒主見誒。

原也:這不叫沒主見,這叫節省時間。

好——行——春早歎服,反正他怎麼說都有理。

作為專業固定排課清晰的大一牲, 不免要關心一下她這位自由人男友本學期的課程規劃:你們元培是可以自由上課對麼?

原也:嗯。

春早問:有想好往什麼方向發展嗎?

原也說:法學,信科,數學,怎麼都得去溜達一圈。

看到排在首位的專業名字,春早莞爾點評:你好雜食哦。

原也:誰讓我沒有短板呢。

“……”

春早回個“鄙視”表情包:專業課你是能隨便跑,彆最後在通選課和公選課上掉鏈子來了。

原也勢在必得:怎麼可能。影片精讀和大學國文,到時課上見。

兩日後,競爭慘烈的影片精讀沒指望上,但春早成功入圍夢寐以求的大學國文課。

而比她投入更多意願值,過往無論是炒股基金,還是在遊戲裡當倒狗都從未虧本和失手的原也,哪能想到會被北大抽風的教務係統製裁。

數字敏感度一向高的男生遭受重創,仰靠到椅背上,難以接受現實。

室友洗澡出來,見他面色發黯,擦著頭發問怎麼了。

原也坐正身體:“沒選上我女朋友的課。”

室友張淮源是蘇省今年的文科狀元,聞言笑稱:“還你女朋友的課?她教授啊?”

原也拿起馬克杯抿水,叉掉網頁。

張淮源架上鏡框,見他心煩到手指在桌上點個不停,就問:“哪門啊?”

原也說:“大學國文。”

張淮源愣了愣,二次傷害:“這門我倒是選進去了。”

原也刮刮眼皮,自哂:“怎麼就我一個非洲人。”

張淮源坐到書桌前,展開自己的筆電,登陸係統後台:“我選挺多的,也沒掉幾門,就是不一定都有空去上。要你實在想跟你女朋友同節課,過兩天我看看能不能退掉這門,到時你蹲著我的退課時間試試,說不定補上去了呢?”

原也一怔,道謝,又說明天中午新家園食堂隨便選。

張淮源瞥他:“看你長得挺有渣男潛質,結果是個情癡,真沒意思。”

原也:“?”

另辟蹊徑的原也不忙將掉課的事告訴春早,又想著光拚手速未必能搶上名額,就去微信裡打語音給斜對門清華的塗文煒。

他這位老同學高考也不賴,目前就讀清華計科係。

原也拿著手機走出宿舍,停在樓道的綠植牆旁:“嗨,我的好哥們。”

塗文煒沉默兩秒:“有屁快放。”

原也繼續溫柔腔:“怎麼這麼凶,想跟塗哥敘敘舊罷了。”

塗文煒:“彆,求你,再這樣說話我可掛了啊。”

原也勾笑,不再賣關子,換回正常口吻:“忙嗎?幫我寫個插件。”

塗文煒:“我他媽才開學幾天?就要我寫插件。”

原也說:“找你同學或學長要個也行。急用。”

塗文煒好奇:“什麼插件?”

原也說:“搶課的。反應越快越好,一有人退課就能補上那種。或者你告訴我怎麼寫,我自己弄個JS腳本也行。”

塗文煒心奇:“你們還要搶課?”

“倒也不是。”原也一五一十跟他解釋。

塗文煒立刻yue聲:“我當什麼要緊事,還是這些小情小愛陳芝麻爛穀子拿來煩你塗哥。”

原也再不跟他虛與委蛇,勒令:“你就說幫不幫吧?”

塗文煒知道這位老同桌的戀愛腦隻會加重無法好轉,應聲:“行行行,我問問。”

“儘快,”原也這才關心起塗文煒近況:“你們課選了嗎?”

塗文煒說:“選過了,也就這兩天。”

原也繼續找話題寒暄,顯得自己不那麼現實和目的性過強:“你體育選了什麼?”

塗文煒:“射擊。”

原也:“不愧是我倆。我選了射箭。”

塗文煒困惑建議:“你為什麼不乾脆跟你老婆選一節體育課啊。”

原也安靜一秒:“春早她非要學柔道。”

“柔道?”電話那端笑噴:“兄弟,你有難了。”

原也懶得跟他廢話,隻催:“插件,記得,最好半小時內就給我。”

塗文煒不耐煩:“知道了,滾吧。”

當晚,原也成功拿到教程,熬夜研究一晚JS,自編出一段搶課代碼,並在教務係統成功實驗後,才放心睡下。

得知男友豪擲意願點都掉課的春早,罕見地在宿舍爆笑如雷。

室友紛紛側目,她才咳嗽掩飾,假裝正色。

她將自己已安排妥當色彩繽紛的課表截圖發給原也:“看我華麗而完美的課表。”

又圈出當中的“大學國文”:這個你有嗎?

原也:沒有。

春早說:怎麼辦,要是可以像蛋糕那樣切一半給你就好了,可惜隻能我一人獨享。

那語氣,要多小人得誌就有多小人得誌。

原也隻想笑,他裝無語回了個“。”

春早假意安慰:不要難過,周三上課回來我就在微信裡跟你分享課後感受。

原也:謝了啊。

他跳開話題:明天想去哪個食堂?

春早:抱歉,我明天約好跟室友去外面吃。我們開學第一頓女生宿舍茶話會,不能放人家鴿子。

原也沉默。

過了會他發出靈魂拷問:我談戀愛了嗎?怎麼不太確定了?

心知他是在暗指自己最近忙到沒空顧上他,春早解釋:我就是想多體驗和儘快適應豐富開闊的大學生活嘛,每天隻跟你同進同出的話,一開始就把社交圈搞得很窄怎麼辦?

原也回個emoji的心碎表情。

春早撒嬌並持續拉仇恨,就像個想方設法要亮出手指上的鴿子蛋大鑽戒的暴發戶:哎呀,你就不要不開心了~要不周三上完國文,我就去找你,當面跟你分享課上的內容。

原也:這門課你要炫耀多久?

春早:嘻嘻。

當然是越久越好啦。

真到開課當天下午,幸運兒春早提早抱著筆電興衝衝到達指定教室,卻發現原也已坐在後兩排看手機。

她怔停在講台邊,有些意外。

男生旋即注意到她,掂放下手機,遙望過來,氣定神閒。

此時距離上課還有一刻鐘,班裡學生不多,她就找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下。

而原也也夾上筆電,跟著挪位,選在她正後方,還裝陌生人,一個字都不講。

如芒在背。

壓迫感十足。

春早豎直腰杆,吸氣,裝淡定開機。

她百思不得其解,剛要扭頭問清楚,有個寸頭男生停在原也身邊,熱情打招呼:“哎?帥哥,你也報了這門課啊。”

原也看向他,迅速判斷出是前天晚上一起在地下室玩過桌遊的35樓同僚,微微笑:“對啊。”

偷聽的春早眉心擰更緊了。

原也開始熟稔地社交:“薛以明,對嗎?”

那個叫薛以明的男生頓時受寵若驚:“你記得我名字啊?”

原也“嗯”了聲:“你那天老被刀。”

薛以明在他身邊坐下。他是本土人士,一口京腔:“是啊,點兒背。”

他也抽出電腦,好奇:“怎麼就你一人啊?”

原也:“一個人怎麼了?”

“那天不是有學姐問你聯係方式,你說有對象了,女朋友也我們學校的。公選課沒跟女友選同一節麼?”

原也淡聲:“她最近跟我異地。”

薛以明頓住:“啥?”

春早氣笑不得,兩根食指開始在筆記本觸摸板上亂滑。

須臾,她低頭在桌肚裡給原也發微信:誰跟你異地了。

原也拿起手機看一眼,回複:春早?

春早:你少汙蔑誹謗。

原也引用她之前多次婉拒約見的信息,每條都附以二字和數值:證據1,證據2,證據3……

春早活學活用,也引用他先前聲稱掉課的謊言:你才是大騙子好吧,明明選上這門課了還騙我說沒有。

原也:一開始是掉了。

春早奇怪:後來呢?

原也:為了不“異地”,煞費苦心。

春早笑著埋低腦袋,前後晃悠兩下。

她問:怎麼做到的?

原也:到我旁邊來,我偷偷告訴你。

控製住笑容超難的好嗎?

春早死繃住上下唇:可你跟你女朋友異地了誒,你怎麼能隨便,偷偷跟彆的女生講話呢?

原也:所以趕緊結束“異地”,不然我前座的女生老一直纏著我聊天。

“……”

“一人分飾二角”的春早無話可說。

能進元培的都不是笨蛋。

沒一會,薛以明覺得古怪。

旁邊的同樓帥哥,跟他左前方的女生——兩人老是一前一後低頭看手機,接而打字,怎麼瞧著“你來我往有來有回”的?

幾次觀望下來,薛以明越看越可疑,越想越不對勁。

於是心生一計,瞥瞥原也,拿筆端戳戳那女生後背。

對方訝然回首。

薛以明故作殷勤:“妹子你哪個係的?”

一隻冷白瘦長的手挨過來,手背輕輕隔開那根中性筆:

“她啊。”

“不太好惹係的。”

薛以明立刻露出“我就猜到”的痛苦臉色,唰得起身要求換座。

他真服了,這兩人也不嫌臊得慌,誰家異地相隔半米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