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倉儲庫裡出來，陶華宇叫來了老林，這人正是老李那幫兄弟中的一員，現在負責舊村委這邊的改建和裝修，名叫林誌揚。

跟著老李乾裝修之前，老林也是在工程隊裡。他們那個工程隊是做農村自建房的，老林算是隊裡的二把手。

後來他們隊裡的頭兒想多掙點錢，就包工包料也搞室內裝修。頭兒一時鬼迷心竅，跟商家勾結以次充好，用了甲醛嚴重超標的材料，老林發現後製止無果，反被倒打一耙趕出了施工隊。

蓋房子的那戶人家就老父母在，也不懂其中關竅，施工隊又是親戚介紹的，再加上頭兒的花言巧語，就絲毫沒有起疑，還對前來勸說的老林不假辭色。

老林在街邊喝悶酒的時候遇到了老李，倆人一見如故，就跟著老李乾了。

再後來，老林無意中聽說了上面那件事的後續。

房子是給兒媳婦蓋的，老兩口想抱孫子，但兒媳婦遲遲懷不上，彆說孫子了，就連孫女也沒有。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也說沒問題。婆婆連偏方都給兒媳婦弄來了，吃了許久還是沒效果。

而後聽說隔壁市有個半仙兒，他們村裡的誰誰誰已經去算過了，回來之後按著半仙兒的指點，一舉得男。老兩口激動壞了，立即打電話讓外地打工的兒媳婦回來去請半仙兒。

半仙兒給看的，說是老房子的風水問題，得推了蓋新的。為了孫子，老兩口把棺材本兒都掏了出來。

房子蓋好後，兒媳婦果真懷上了。可住進去還沒兩個月呢，突然一天半夜見了紅，血流不止，送到醫院後沒救過來，孩子流掉了。

老兩口那叫一個氣呀，對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兒媳婦就是好一通罵。罵完之後才冷靜下來，問她到底做了什麼，怎麼那麼狠的心，殺了他們還沒出世的小孫孫。

一通排查下來，是甲醛惹的禍。

這邊房子全部完工，那邊外地打工的的小夫妻就查出了喜訊。婆婆勒令兒媳婦把工作辭了回去養胎。新房味兒大，兒媳婦不想住進去，可婆婆不依，說這是半仙兒的指示，不聽不行。

老兩口帶著人去工頭家裡鬨，又去半仙兒家裡鬨，直鬨到三方扯皮。

最後一次，半仙兒受不了了，這麼鬨下去他生意都不要做了。回房拿出一疊錢扔給老兩口：“您兒媳婦給的錢，拿好請走！”

原來是小夫妻倆商量好了暫時不著急要孩子，想趁著年輕多攢攢錢，流水線上白班晚班的來回倒也確實辛苦。可家裡的老人不聽，可著兒媳婦折騰，那些偏方裡不知道加了什麼料，正常人誰敢喝，她全給倒了。

沒想到偏方不成，婆婆又要請半仙兒。兒媳婦跟老公商量了，就拿了錢賄賂了半仙兒，用房子來堵老兩口的嘴——結婚之前她爸媽就要求女婿家蓋房子，但老兩口不同意，她不信這會兒就能同意了。

結果傻眼了。

然後她又意外懷了。

老兩口知道“內情”後，氣得差點心梗，非要兒子離婚……

老林聽到咋舌，還當故事講給幾個兄弟聽。

陶華宇跟他們混熟了之後，就也知道了這件事兒，他還問來著：“那個流產的元凶，工頭兒，是什麼結局？”

老林也不知道：“在故事裡，他已經不重要了。”

老林現在雖然隻做裝修了，但那些蓋房子所用到的知識依然在他的腦袋裡。他拿著圖紙看了眼：“從圖紙上看是沒什麼問題，絕對能蓋，不過容我問一句，這房子房齡多少了？”

柳南山說：“五十多年，快六十年了。”

老林驚掉下巴：“老哥，六十年房齡的自建房，還能住人嗎？您還要加蓋小二層？！”

房齡確實很高了，當初買的時候他也質疑過，但許青鬆和他二爺說的是，房子裡裡外外都翻新過，而且年年都檢修。他們看房的時候也確實沒問題，主要柳望雪太喜歡帶院子的了，而他和顧雪蘭又被菜地俘獲了……

柳南山以前在裝修隊裡乾過，負責水電的，但是他們那個不是做農村自建房的，而他也沒乾多久就又轉業了，所以不怎麼了解。

老林聽完他的解釋，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不行，這哪行啊！就算翻新過，年年都檢修那也不行，房齡太大了，加蓋容易出事故，太危險，彆說六十年，三十年的我都不建議蓋。就算要蓋，最好得用那種航天材料，那多貴啊，還不如推倒重建呢。”

柳望雪和柳南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老林看著父女倆，還以為是自己說話太直把人給氣到了，就又仔仔細細地解釋了一遍，什麼牆體啊承重啊的。

柳望雪這個純粹的門外漢都聽懂了，詢問柳南山的意見：“那怎麼辦？”

柳南山也問她：“要不回去跟你媽商量商量？”

“推到重建啊？”柳望雪有所顧慮，重建的話就得去鎮上租房子，不然那麼多東西沒地兒放啊，再說了，現在的房子還能住，她不想爸媽太折騰了。

陶華宇開口了，房子的事情他也知道些：“叔，你們那個不是都屬於宅基地嘛，就把菜地劃出來一部分唄，在旁邊再蓋個平房，或者二層小樓，都行啊。”

柳望雪看他爸：“爸，你覺得怎麼樣？”

“回去跟你媽商量商量。”柳南山說，然後跟老林握手道謝，“麻煩您了！”

“這有啥麻煩的，”老林笑，看著柳望雪誇，“李哥家的小魚能得那麼好的工作，全仰仗著你家閨女幫忙，咱們做兄弟的都記著呢，您可千萬彆客氣……”

柳南山搶話道：“可不能這麼說，全是小魚自己優秀……”

柳望雪和陶華宇對視一眼，安靜地站著等他們倆一來一回地客套。

客套完，老林又說：“現在農村蓋房子不比以前了，有好多手續要辦。老哥要是想蓋的話，趁早辦，不然工期拖到冬天了，可能會上凍，到時候更耽誤事兒。”

柳南山就接著他的話問了一下，把老林說的各種手續、流程都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