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無空寺!(1 / 1)

尚寶監大太監宣讀完旨意後,就與麒麟衛一起離去了。

燈火通明的侯府大門外,棲鸞軒的婢女、嬤嬤們,愁容慘淡的從地上爬起,七手八腳的攙扶起淒淒慘慘的大夫人,與薑玄麟一起返回棲鸞軒。

可以預見,自今日起棲鸞軒上上下下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薑離,既然聖上如此器重,望你好自為之,切莫辜負聖上、辜負朝廷,若敢叛離,我必親手斃了你!”

薑時戎聲音淡漠,卻剛正威嚴、大公無私,好似一副嚴父訓誡子嗣的姿態。

坐下黑煞馬王嘶鳴,邁動鐵蹄,自跪地的侯府眾人身前走過,策馬入府。

直到身影消失,緊張壓抑的氛圍,才稍有舒緩。

三夫人魏氏和幾名妾氏站了起來,相互對視,心中都有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

大夫人賀樓氏主掌侯府二十餘年,積威深重。

平日裡,眾人提心吊膽、小心翼翼,生怕一時疏忽,遭受重罰。

加上賀樓氏出身南方大族,千年世家,家族勢力根深蒂固、盤根錯節,非同小可。

今日之前,眾人從沒有想過,能在有生之年,擺脫賀樓氏的壓製掌控。

“自今日起,侯府就由三夫人做主了?”

“大夫人失勢,薑玄麟也該收斂一些了吧!”

三夫人魏氏膝下無子,侯府門外還站著十幾名武侯子嗣。

很多人都比薑玄麟年長,卻因為是妾生的兒子,地位不高,常常被薑玄麟指使、訓教。

現在見到薑玄麟吃癟,無不暗中快意。

可無論是三夫人魏氏、幾名妾氏,還是武侯子嗣、家臣、家奴,在武侯入府後,依然不敢大意和放肆,更不敢先行入府。

“初初,快起來吧,掌印大太監早就走了!”

高大戰馬邁動鐵蹄,走入跪在石板的家奴中,來到初初面前,薑離抬起手掌,輕柔的力量緩緩落下。

“公子!”

初初低呼一聲,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托起,整個人就輕飄飄的飛了起來,落在了薑離的馬背上。

“公子,好多人看著呢,這不合侯府規矩!”

初初被薑離擁在懷中,又羞又怕。

她是侯府地位最低的婢女。

在場眾人,無論是管家、家臣、嬤嬤、各房大丫頭,都比她地位要高。

更不用說三夫人、幾位妾氏小娘和公子、小姐了。

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小小婢女坐於馬上,與侯府規矩相悖。

“規矩?”

薑離淡淡一笑。

什麼規矩!

不過是上位者為了隨意施壓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

大夫人賀樓氏無視禮法,在侯府作威作福,肆意欺壓淩辱打壓他的時候,難道就沒壞了規矩?

為何身為理學大家的薑時戎,還不是毫無反應,視而不見。

大夫人不守規矩,鎮武侯也不守規矩,他薑離為什麼要守?

“初初,聖上賜了宅子,我們今日就搬出侯府,從今以後,你就是規矩!”

薑離策馬,自鎮武侯府大門穿過,徑直向攬虹閣而去。

在場眾人卻無一人敢出聲製止,眼睜睜看著薑離縱馬入府,消失不見。

“公子,四品將軍是很大的官位嗎?”

縱馬在侯府巷道中奔馳,初初伸出小手,好奇的摸了摸薑離的玄機重鎧。

厚重的鎧甲,銀光耀眼,觸感冰寒,散發著一種驍勇無畏卻又神秘強大的氣機。

“侯爺是二品,公子是四品,似乎也沒差太多!”

初初掰著指頭,自言自語,並不太明白這其中的含義和差彆。

“是沒差太多!”

薑離笑了笑,伸手刮了刮小婢女的鼻子。

大周軍製,兵部、五軍都督府共轄全國軍政。

全國共劃分五大區域,相當於薑離前世的軍區。

每一軍都督府,主管數省將官,與兵部交錯管理,各司其職,相互製衡、監督。

每省又劃分為數個營,營下有衛,設衛指揮使者,每衛五千六百人。

衛管轄五個千戶所,每千戶所一千一百二十人。

薑離是正四品武將,正常而言,可任衛指揮使,統領五千六百人馬,已經邁入高階將領之列。

但在其上還有營指揮使,五軍都督府、大都督。

尋常人終其一生,都很難跨越其中一階。

想要與薑時戎分庭抗禮,依然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薑離身負天罡三十六神通,世俗的地位權力,對他而言隻是過眼雲煙,並非最終所求。

攬虹閣內,薑離與初初需要帶走的物品,並不算多。

除了雲樂公主贈他的混元寶鼎及鱷蛟精元散,薑離並沒有帶走更多的物品。

騎馬載著初初,薑離沒有絲毫留戀,縱馬走出攬虹閣的院落。

“十五哥!”

薑玄信牽著雲樂公主賜予薑離的追風白馬,與月眉、落雪兩個婢女,早已等候在門外。

侯府內,雖然兄弟姐妹眾多,但在薑玄信心中,他親人隻有薑離一人。

十五哥去哪裡,他就去哪裡!

“走吧,我們離開這裡!”

薑離點了點頭,一行五人合於一處,一同向著侯府門外而去。

巷道兩旁的高高院牆,不斷倒退,眾人心情也越來越輕鬆起來。

偌大、森嚴的侯府,就像是一座難以逃離的巨大牢籠,壓得人無法喘息。

“公子!”

五人路過一處拐角時,一個腦袋鬼鬼祟祟的從陰影中探出了頭,見左右無人,快步上前,跪倒在路邊。

卻是一個五十上下、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材微胖,雖然穿著普通家奴的衣衫,但雙手並無老繭,在家奴中應該頗有地位。

“你是棲鸞軒的人?”

薑離策馬而立,隱隱覺得此人有些面熟。

“回公子,小的是棲鸞軒的花匠,為大夫人伺候花草已有快四十個年頭了!”花匠賠笑道。

“你找我有事?”薑離眸光閃了閃,不動聲色的問道。

“公子是聰明人,小的也不拐彎抹角了!”

花匠搓了搓手道:“大夫人失勢,三夫人掌權,棲鸞軒的好日子也到頭了,我們這些人平日裡仗著大夫人的威勢,沒少欺負人。

“小的身上也有些理不清的恩怨,繼續留在侯府,恐有性命之憂,想向公子換個自保的手段!”

“換?”

薑離眸光一凝。

“就是換,用消息換!”

花匠點了點頭,“離公子,侯府我已經待不下去了,很多棲鸞軒的人也都在觀望,知道這個消息的,也不止我一個老人,就算我現在不說,未來也會有人來找公子交換好處的!”

“你想換什麼?”薑離問道。

“兩百兩金子,離公子,我隻要兩百兩金子!”

花匠的聲音充滿欲望和貪婪,“有了這筆錢,我就能贖身,離開侯府,置辦家業,從此再也不用看人臉色,賠笑侍候,我也想當老爺,也想使喚丫頭!”

“兩百兩金子?什麼消息這麼值錢!”薑玄信咋舌。

一百兩金子足能兌換一萬兩白銀,盛京城一個中等人家的家產,也不過三五百兩而已。

“是有關離公子母親之死的消息!”花匠向前爬了兩步,聲音壓得更低了。

“關於我母親!”

薑離聞言,猛地一驚。

“十幾年前,離公子母親去世不久,有一次我在花園中侍弄蘭花時,曾聽見大夫人和閻嬤嬤說,趙嬋兒的事情,多虧了無空寺的幫助,讓閻嬤嬤出城,好好拜謝!”

花匠似是怕被人看見,語速很快:“還有一次,侯爺曾訓斥過夫人,我隱隱聽到一句,這樣事情,你還想做幾次,真當這鎮武侯府是你賀樓世家不成?”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薑離的眸子一下子眯了起來,趙嬋兒就是他母親的名字!

真氣爆發,化作大手,將花匠一把抓起,帶到面前,薑離眸光陰沉如水,冷冷喝問。

“離公子,千真萬確,我雖然不敢肯定公子母親的死,是否直接與大夫人有關,但大夫人肯定做過對公子母親不利的事情!”

花匠急聲道:“無空寺就在盛京城外三百裡的地方,我說的是否屬實,公子可以去查證,但千萬彆說是我泄密的!”

“無空寺,賀樓氏!”

薑離眸光閃了閃,母親去世時,薑離前世尚且年幼,很多事情都記憶不清。

隻記得母親被賀樓氏誣陷竊取珠寶、美玉後,氣急攻心,很快就生了一場大病,撒手人寰。

如果母親的死因,並非疾病,而是大夫人暗下毒手!

薑離的拳頭緊緊攥起。

“離公子,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可不能不給我好處啊!”花匠擔心道。

“隻要你所說屬實,區區二百兩金子,我不會差你的!”

真氣散去,薑離鬆開花匠,取出兩錠金子,扔到花匠手中,“這裡是二十兩金子,算作定金,你贖身後到府外的酒樓等我,隻要我查證屬實,剩下的金子我會派人交到你的手裡!”

“多謝公子,小的會一直等你的!”

花匠看著手中的兩錠金子,兩眼放光,眉開眼笑的匆匆跑遠。

“十五哥,這人的話可信嗎?”薑玄信將信將疑道。

“以大夫人陰險毒辣的狹隘性子,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莪們查查便知!”

薑離說道,他有點石成金的神通,金子對他而言,並非多麼珍稀之物。

就算花匠所言是假,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損失。

“我們先離開侯府,再慢慢計較此事!”

薑離縱馬向著侯府大門而去,沒有證據,他就算現在跑到棲鸞軒質問,也得不到任何印證,還有可能打草驚蛇。

五人走出侯府大門,三夫人、武侯妾氏、子嗣以及上下家奴,都已不見,隻有一支二十騎的大周軍士帶著十車聖上賞賜的財寶器物,等候在外。

四品以上將軍,朝廷都會賜予府邸,用來安置家眷、親族,這既是聖上的恩澤,也是一種控製手段。

薑離的宅院位於盛京城北的一座坊市內。

與尋常坊市不同,這座坊市內的宅院,院落寬敞,布局整齊,全都是朝廷統一建造,專門用來安置四品以上將軍家眷親族之處,固有將軍坊之稱。

院牆高大堅固,街道寬敞,坊內日夜有大周軍士巡視遊走,防衛森嚴。

“公子,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嗎?”

宅院門前,初初望著正紅朱漆大門頂端的黑色金絲楠木匾額,怔怔出神,眼淚不自禁的盈滿了眼眶。

與公子在侯府相依為命十餘年,今日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家。

不是侯府賜予的,而是真真正正屬於公子和她的住所。

“是我們的家,從此以後,公子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的初初,在府邸你就是唯一的女主人!”

薑離挽著初初的小手,踏步走入宅院。

府邸占地數裡,分為內外兩府。

外院有屋舍數十間,還有馬廄、演武場、器閣等設施,可供親兵居住,演武操練。

內府主體為三進院落,左右各數個院落、花園,也可容納一兩百人共同居住。

雖然無法與鎮武侯府的華麗遼闊相比,卻是真正屬於薑離自己的地方。

之後的幾日,薑離不再外出,留在府中潛心修行,研讀《武庫》書卷。

他獲封正四品勳功上輕軍都尉、忠武將軍,已無必要參加武舉。

倒是薑玄信這幾日,日日前往考場,參加武科力、武、騎、射的比試。

大周武舉,麒麟現世,震動天下,不知吸引了多少世家大族、宗門的目光。

作為萬眾矚目的焦點,薑離知道自己最近風頭太盛,幾日前的街道混戰,死在他手中的高官公子足有七八位之多,也一定會被很多人記恨在心。

他雖不怕麻煩,卻也不想主動生事。

隻可惜,他想安安靜靜的修煉,景帝卻不同意。

武舉第十日,所有科目皆已考完。

薑玄信不負薑離這些時日的教導,順利通過武舉,獲封七品翊麾副尉,可任總旗,統領五十軍士。

“十五哥,今日殿試開啟,前三百名將在所有武舉人的親眼見證下,進行比試,決出最後的名次!”

這日清晨,天剛蒙蒙亮,薑離便與薑玄信兩人騎馬離開府邸,向著五軍都督府的演武場而去。

昨日景帝下旨,命薑離今日伴駕,同觀殿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