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邪佛笑(1 / 1)

“你對我妖山五蠻竟然如此了解!”

應山熊有些驚訝,面前的老頭邋裡邋遢、不修邊幅,布衣麻衫、渾身酒氣,呼吸說話間,肺腑隱有回聲,明顯有暗疾在身。

若非與兩名大族少年同行,幾乎與田間地頭的老農,沒有半點分彆。

但他卻對數萬裡之外的妖山蠻族十分了解,而且面對自己肉身升騰而起血氣威壓,也沒有絲毫的不適和在意。

顯然不是看上去那般簡單。

剛剛那道怪風,不似氣脈聲勢,卻與道法相近,難道與這個邋遢老頭有關?

這老家夥是道法高手?

“你們是盛京城哪位大人的親族、部下!”應山熊忍不住問道。

“我們來自鎮武侯府,你剛剛想要偷襲的少年,就是鎮武侯的一位公子!”屠老頭道。

“鎮武侯府,他是薑時戎的兒子!”

應山熊等族武夫聞言,心頭皆是一震,看向幾人的目光,再次不同。

薑時戎是大周武脈脊梁,世間第一武夫,替大周朝鎮壓天下武脈氣運十年。

是天下武夫心中一座難以逾越的險峻雄峰。

應山熊等人雖久居深山,但對於薑時戎的名號,卻如雷貫耳、心存敬畏。

“怪不得這少年有如此身手,薑時戎果然名不虛傳,一個尚未成年的兒子就擁有這樣的實力與手段,用不了幾年,天下將再多一位實力超然的後起之秀!”

應山熊點了點頭,心中對薑離的驚異,倒是消散了很多。

薑時戎武道通天,他的兒子擁有一些難以用常理揣度的手段,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好,我答應你,隻要你能救出少主,我們六個便隨你家公子走一趟北莽。”

應山熊沉吟了一會,終是點頭應下。

他們進入盛京已有十日,卻沒有任何辦法進入北市,

再不救出少主,一旦十五日滿,少主就會被送入礦山勞作,再無活著離開大周的可能。

“墨先生,放開他們吧!”屠老頭轉身,向墨運良說道。

“公子?”

墨運良也在看著屠老頭,思索剛剛那道怪風的由來,但他沒有直接應下屠老頭的吩咐,而是看向一直靜靜觀望的薑離,見到後者頷首應允,這才心神一動,放開對真氣黑蟒的控製。

嘭嘭嘭

六條纏繞土蠻武夫的真氣黑蟒應聲消散,化作滾滾氣流,擴散而去,形成大風席卷。

遠處剛剛站穩的圍觀行人見狀,又驚慌尖叫,向後退去。

“鎮武侯的兒子,我們會在守在北市門口,隻要你救出少主,我們一定踐行承諾!”

沒了氣蟒的束縛,應山熊等土蠻武夫立刻自地上跳起,舒展身軀,疏導因黑蟒纏繞而滯塞的血氣。

應山熊向著薑離抱拳,隨後便帶著幾名土蠻武夫四散而開,閃入周圍人群,消失不見。

“離公子,老頭子自作主張,公子不會見怪吧?”屠老頭慢悠悠的走回,衝著薑離嘿嘿一笑。

“屠老的好意,我豈會不知!”

薑離抱拳道謝,數月後他就要隨大軍北上入莽,身邊可用之人不多。

即便與蘇幼貞達成協議,可以獲得一定支持,但花霄道畢竟是大羅宗門,所派遣的高手不能儘信。

而且身邊若無其他力量可以壓製花霄道高手,讓其一支獨大,也會形成掣肘之力,讓薑離無法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圖行事。

應山熊等六名土蠻,皆是先天境的武夫,他們筋骨強壯、肌膚堅韌,若能訓練為重騎,絕對是他征伐北莽的有力臂膀。

“我們先離開此地,若被京府衙役攔住盤問,又要耽擱不少的時間,節外生枝!”

薑離翻身上馬,不遠處,隱隱能看到一隊身著京府差服的身影,向這裡奔來。

眾人策馬而去,行過兩個路口後,墨運良先行離去,返回酒樓候命。

薑離則帶著薑玄信、屠老頭回到侯府,等待碧隼帶回雲樂公主的信物。

……

“小姐,西山圍場傳回了新的消息,柳洪烈於前日重入武聖之境,已被聖上恢複了侯爵之位,現在的千軍伯府已經變成千軍侯府了!”

棲鸞軒佛堂內,煙氣嫋嫋,燈火通明,閻嬤嬤自佛堂門口閃入,急匆匆來到了佛龕前,伏在大夫人賀樓氏的耳旁低語。

“你說什麼,柳洪烈再入聖境!”

賀樓氏猛地睜開雙眼,恬靜的臉龐上顯現出一抹意外和震驚之色,旋即又化為猙獰。

“十八年前,柳洪烈被北莽國師、雷劫鬼仙公羊申摧毀武道意誌,又在天澗峽被拓跋雄哉毀去一臂,從此雄心不在、醉酒度日、

“他的兒子們也不怎麼爭氣,至今也沒有一人修到神變之境,千軍伯府日落西山早成定局,柳洪烈怎麼會在古稀之年再入聖境!”

賀樓氏自蒲團上站起,全身被陰霾籠罩,一雙怨毒的眸子微眯,“這消息屬實麼?”

“小姐,這件事千真萬確,今早開始就在城內傳開了,柳洪烈被聖上冊封為二品鎮軍大將軍,千軍伯府門上的匾牌,已經開始更換了。

“現在好多人提著禮品、拜帖,全都排在千軍侯府門外,爭先恐後的求見柳洪烈的大兒子,明威將軍柳千山呢!”閻嬤嬤尖聲尖語道。

“怎麼會這樣,怎麼能這樣!”

賀樓氏原本陰霾的面容,變得更加難看,她緊緊攥著拳頭,長長的指甲幾乎陷在了肉裡,聲音都在發抖。

“為了讓那賤個人死後也不得安寧,我在侯爺默許的界限內,施展了一切手段打壓薑離、折磨薑離,本以為小畜生入贅千軍伯府後,會被困在柳家,與日漸衰敗的柳家一起腐朽變爛,消磨心誌,鬱鬱而終,卻不曾想柳洪烈還有重入聖境之日!”

賀樓氏咬牙切齒道:“柳洪烈這個老東西,為什麼不老死醉死爛死,他怎麼能夠入聖,怎麼能!”

“小姐,那小畜生入贅千軍侯府,地位也會一樣的水漲船高,以後的日子過的必定愜意逍遙,武聖可是有三百年的壽元啊!”

閻嬤嬤也陰惻惻道:“而且,據說柳洪烈的拳意精神為生,他若肯損耗自己為薑離延續生機,小姐命他修氣折損壽元的打算也會落空。

“說不定柳洪烈還會養出一個前所未有的氣脈高手,畢竟不是任何氣脈高手都有武聖扶持的,而且那小畜生修行氣脈的天分也很高!”

“不行,我不能讓薑離就這麼順利的入贅,寧氏身邊的奴才這幾日不是常在攬虹閣打探麼?”

賀樓氏顫抖的閉上雙眼,許久過後,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早沒了剛剛的怨毒和激動,但聲音卻更加陰冷。

“把這個消息告訴寧氏,薑玄曜的傷勢也快好了,聽到千軍伯府地位提升,一定會為自己的親兄弟感到由衷的高興。

“而今我大周朝國運昌隆、政通人和,盛京城內一片太平景象,府裡倒也用不著那麼多府兵夜裡巡遊,把攬虹閣附近的府兵全都撤了吧!”

“老奴知道了,小姐寬心人善、體恤下人,就算出了什麼意外,侯爺也不會怪罪小姐的,畢竟外賊易防、家賊難防,親兄弟之間又能有什麼積怨呢!”

閻嬤嬤也笑了笑,倒退著離開佛堂。

佛龕上坐著一尊佛陀,金裟披身、面如滿月、雙耳垂肩,寶相莊嚴、端莊慈祥。

香煙彌漫在佛像周圍,仿若瑞氣繚繞,漫天青蓮。

賀樓氏手持佛珠,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聲音靡靡,語調奇異,似乎擁有某種詭異的力量。

煙霧之中,佛像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